这几个月,她都是一个人和照顾她的阿姨在这里,怪叔叔两个月才来一次,他总是说妈妈很快就会来接自己的,让她乖乖的听话,糖糖很担心妈妈在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后会不要自己,所以从来都是不哭不闹的,只是用着最天真无邪的笑容欢迎着怪叔叔的到来,期盼着他能够给自己带来妈妈的消息。
妈妈……不会不要自己的对不对?
糖糖小小的手里拿着香甜的曲奇饼,喂到元牧阳的唇边。
糖糖的眸光暗淡着,心里沉甸甸的……
林盛夏坐在床边,葱白纤细的手指攥着那茶色的药瓶,如雪肌肤上没有任何的表情,里面的液体因为她的动作来回波动着,犹如那日她割腕后浴缸内浮动的水纹。
纤长的睫毛颤抖着,微敛起眼睑将瞳孔内所有的情绪都给收敛起来,干涸的心口处空荡荡的听不到任何的回音,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终究还是沉默着站起身来向着卧室的门外走去。
“阿姨,今天的饭我来做就好。”
除却在面对顾泽恺时林盛夏不近人情之外,对待其他人时她的态度还是很和煦的。
“那怎么行太太,你还在坐月子。”佣人听到立马摇头,她虽然来这里的时间不长,但是光从男主人对待女主人的态度就可以知道,他是那种委屈了自己也不能够委屈妻子的男人,若是让雇主知道太太今日自己做饭,她还要不要以后在这里待下去了!
“如果他问起来,你就说是我主动要求的,做妻子的给丈夫做顿饭犒劳一下他,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林盛夏被拒绝倒没多么的生气,只是紧接着开口,话语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佣人一脸为难的模样,最终还是让开了厨房的位置,她原本以为像是这样的豪门女主人都是不会做饭的,就算是说要做饭到最后也还得她来动手挽回局面。
只是当她亲眼看到林盛夏拿起菜刀切菜时的流利模样,终究觉得自己是猜错了,那土豆丝切得比她都细,用着温水洗菜时的一丝不苟着实必须要旁人的担心。
小黄豆安静的躺在木质的摇篮当中小手无意识的伸展开来,就连月嫂都说这孩子不哭不闹的,就连晚上也不折腾人,好养极了。
顾泽恺从公司回来的时候,闻到的便是熟悉的饭菜香味,那是阔别八个月之久都没有闻到的香气,竟令他有了片刻的怔愣,不知所错的屹立在玄关处,连鞋也忘了换。
而此时的林盛夏还有最后一道滑菇汤,她沉默的用汤匙搅动着这碗汤,用着复杂的眼神望着它。
或许是她思考的太过于深沉,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出现,佣人原本想要出声提醒,却被顾泽恺的一个眼神制止住。
西装外套已然在玄关处就脱下,此时的他张开双臂从身后缓缓的围绕在她腰身处,林盛夏的瞳孔瞬间清明起来,削瘦的身形僵硬到了极致,那绷紧程度甚至连顾泽恺拥抱着都不舒服,可尽管如此他也没有松开她的肩头,只是沉默着倚靠着她。
宽厚的大掌很快便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借着这样的姿势帮着她搅动锅里的滑菇汤。
他高大的身躯宛如铜墙铁壁般的落在她身后,像是要将一切的风霜阻隔在外面,让林盛夏安静的在自己的避风港内栖息着。
“这汤很香,我觉得我能喝一大碗。”顾泽恺亲昵的在林盛夏小巧的耳垂开口说着,那幽暗的瞳孔落在滑菇汤上的瞬间,有着片刻的停顿,却又稍纵即逝。
他们两个人好似都已经忘记了前一晚的争执,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至少在外人的眼里看来,他们两人不过就是对恩爱的夫妻罢了!
“香吗?如果,这里面有毒呢?”林盛夏清冷的眸子落在不知名的某处,纯美的脸庞上透着清冷的情绪。
顾泽恺的大掌拨弄着她颊边的发,涔薄的唇微微的勾起。
“就算有毒,我也甘之如饴。”低沉的嗓音里带着爱人间的宠溺,却令林盛夏的瞳孔猛然间的一缩,他有力的手臂还环绕在她纤细的腰肢上,就连呼吸都变得稍显急促起来。
突然之间,林盛夏推开了顾泽恺的手。
“你自己吃吧,我不饿。”扔下这句话,她便向着自己卧室的方向走去,徒留下站在原地的顾泽恺与灶上依旧滚着的滑菇汤。
反锁上卧室的房门,林盛夏就这样的向着床边走去,空洞冰冷的视线落在随意的一处,显得清冷极了。
缓缓的拉开床头的抽屉,那个茶色的药瓶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连盖子都还没有打开过,随着拉开抽屉的动作,里面的液体也跟着波动着。
那个男人,毕竟是她曾经爱过的!
林盛夏却不知道的是,在她走了之后,顾泽恺亲自将滑菇汤从灶上端下来,一碗碗的喝着,像是在品尝着最美味的珍馐。
那动作没有丝毫的迟疑,他吃饭时优雅的姿态与清冷的环境形成了最强烈的对比。
摇篮里的小黄豆依旧摆弄着肥嘟嘟的手指,对父母二人之间的恩怨一无所知,嘴唇红润润的……
咧着嘴笑着。
自从那晚开始,顾泽恺似乎是爱上了滑菇汤的味道,每晚都会要求林盛夏给他做上那么一碗。
可除了做汤这事儿不允许林盛夏拒绝之外,其他的事情他却又是随便她去的。
这月子很快就要过去了,顾允儿趁着休息日的时候抽空来别墅里找林盛夏,却见她搂紧着小黄豆在给他哺乳,细腻的腰身肌肤露在外面,通透的玻璃窗外阳光懒洋洋的倾洒了进来。
“盛夏姐你今天叫我来做什么?”顾允儿赶忙岔开话题,糖糖在这个家里几乎就已经成为了禁忌,不是大家不爱糖糖了,只是他们更怕林盛夏的情绪会反复。
“陪我出门,我想要过几日去看看橘生,听说她生了个女孩,你的眼光好帮我去挑点礼物。”林盛夏这话说的很淡然,可顾允儿听了却有些不太高兴!
她不喜欢唐淮南那一家,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唐淮南莫名其妙的出来,大哥当初也不会离开顾氏,现在的身份也不会如此的尴尬,虽然恺夏越做越大了,但是大哥心里的那种遗憾自己这个做妹妹的再清楚不过,当初将顾氏推向高峰可是顾泽恺用尽了心力的,没想到才短短的五年就在唐淮南的带领下又倒退了回去,这事儿放在谁身上都会不舒服!
“盛夏姐你管他们做什么,我要是那个姜橘生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简直就是给我们女人丢脸!自己的丈夫在外面养着苏……别的女人,她刚生下个女儿外面就有传闻说唐淮南要让外面的私生子认祖归宗,盛夏姐你说那个姜橘生怎么就这么懦弱啊!我真想一巴掌抽过去打醒她!”
顾允儿的脾气虽然有所收敛,但说到姜橘生时还是有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愤怒!
不过意识到自己差点要说漏嘴的瞬间,她快速的转了个弯,将苏暖的名字吞下。
却见林盛夏只是面色平静的坐在了顾允儿旁边的沙发上,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那青花瓷的茶盏在她葱白的手指间尤为好看,眉眼间上挑的弧度不见丝毫的戾气,却多少的令人感觉到压抑。
“哦?”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懒散的扬起,听不出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
“不过姜橘生也真够倒霉的,自己的爸爸摊上那样的事情,以前走的近的人现如今都避而不见,世态炎凉,她又是个那样的性格,听说连月子都没做完就为了自己父亲的事求这个求那个!看着怪可怜的!”顾允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婉婉道来,其实说起来如果姜橘生嫁的人不是唐淮南,如果她性子不是那么懦弱无趣,她倒是真的挺想和她走的近一些。
“说这么多不累吗?喝口水,等下我们出去买东西!”林盛夏沉默了片刻,最终勾了勾浅色的唇瓣,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般的,懒散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
嘴角的浅笑与眼里的平静形成鲜明的对比,可粗神经的顾允儿却没有发现。
林盛夏修长的手指状似随意的将青花瓷的茶盏推到了顾允儿的面前,面色平静如往常那般的冷淡,她亲眼看着顾允儿端起茶杯,却蓦然开了口。
“你说的那个养在外面的女人……可是苏暖?”
咔哒一声,顾允儿手中的茶盏掉在了地上,目瞪口呆的望着林盛夏……
青花瓷的茶盏就这样沿着木质的地板滚落在了林盛夏的脚边,顾允儿保持着瞠目结舌的样子看着她淡薄如水的面庞,光凭着她脸上的表情是万万推测不出她心里面在想些什么的。
“盛夏姐,我是不想你听到这个名字心烦,并不是有意想要隐瞒什么。”顾允儿见林盛夏这么落落大方的提起苏暖二字,面上甚至不见任何的波动,心里面多少也是打着鼓的。
“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林盛夏收拢了下羊绒披肩,薄薄透明的指甲落在素色的披肩上,食指极有规律的敲击在披肩上。
熟悉林盛夏的人都能够知道,这是她在酝酿着什么的前奏。
顾允儿见林盛夏好像真的不介意苏暖的话题,跳到嗓子口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刚才盛夏姐提到苏暖二字时眼底似划过一道精芒,与现在冷淡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应该……是她看错了吧?
“你刚才说橘生刚刚生下个女儿就有传闻说唐淮南要让外面的私生子认祖归宗?”林盛夏说这话的时候淡淡的笑了,模样极为好看,令顾允儿忍不住愣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