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要到正殿门口，李璨步伐便慢下来，一言一行端庄大方，太子妃的威仪拿捏的恰到好处。
韩素素攥着两只手，等在正殿廊下，远远地看到李璨来了，不由站直了身子。
李璨看起来，明明还是从前娇糯的长相，可偏偏举止间有一股凛凛不容侵犯的贵气，几乎叫她不敢直视。
“拜见太子妃殿下。”
她屈膝行礼。
“免礼。”李璨扫了她一眼：“进来坐吧。”
许久不见，韩素素似乎比从前沉稳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而已。
“谢太子妃殿下。”
韩素素抬脚跟了进去。
李璨落座，朝着下首抬了抬下巴：“坐吧。”
“不用了，殿下。”韩素素摆摆手，拘谨地道：“我来，也……也没有旁的事，就是来给太子妃殿下赔个礼。”
李璨含笑望着她：“韩姑娘说的哪里话？你我许久未见，何来赔礼之事？”
“是……是……”韩素素一咬牙道：“当初，我识人不清，和夏婕鹞走得近，每回看见太子妃殿下，都冷嘲热讽的。
是我的错，我娘说虽然有夏婕鹞的挑唆，但最大的错处还在我耳根软，不能明辨是非。
眼看着就要进东宫了，我……我……”
她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到底是高高在上的大家小姐，什么时候这样低过头？
“你怕我滥用太子妃之权，以公谋私，针对你？”李璨微挑黛眉，将她不方便讲出来的话一语道破。
“不，也不是。”韩素素叫她说破了心思，慌忙摇头：“太子妃殿下必然不是那样的人……”
“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为何还要走这一趟？”李璨起身，缓步走到她跟前，与她对视。
韩素素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去：“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心里有愧，就算殿下和夏婕鹞有什么，也轮不到我管。
尤其在我知道了夏婕鹞的真面目之后，我更加愧疚了，当初我不分青红皂白，就那样针对殿下，实在是无知。”
李璨抿唇笑了笑，不曾言语。
韩素素又接着道：“对了殿下，我来时我娘特意叮嘱我带了些东西来给殿下。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殿下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她说着便要转身招呼婢女将东西拿进来。
“礼物就不必了。”李璨抬手拦住她：“之前的过往，我都不记得了。往后进东宫的人，只要尽好自己的本分，我不会为难任何人。”
她明白韩素素这一趟的目的。
当初，韩素素跟着夏婕鹞确实没少得罪她，现在说是因为夏婕鹞的缘故，但韩素素其实也有嫉妒她的缘由。
她很早就察觉，韩素素对赵晢有爱慕之心。韩素素给她赔罪，大可不必。
她们之间不存在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就算韩素素现在是真心向她赔罪，那在进了东宫之后，看到赵晢对她的偏爱，还是会回到从前对她的态度的，而且会更甚。
“殿下，我是真心的……”韩素素试图解释。
“我知道，心意我领了，东西你带回去吧。”李璨语气淡淡，却不容反驳：“若是没有旁的事，便先回去吧。”
韩素素不敢再坚持，低头应了一声“是”，看着似乎有点丧气。
李璨从她身侧走过，口中吩咐道：“糖果，替我送一送韩姑娘。”
“韩姑娘，请。”糖果上前抬手相邀。看书喇
韩素素看着李璨的背影，心里感慨良多，这么久以来，她好像没什么长进，可是李璨已经从一个娇软的小姑娘，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不动声色之间就能以势压人。
娘说的没错，她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
翌日，正是各家姑娘进东宫的日子。
李璨与赵晢坐在上首。
李璨俯视下首盛装的女儿家们，一时只觉得琳琅满目，各有千秋，她不由去看赵晢。
赵晢面色清冷寡淡，目光落在眼前的地面上，看不出在思量着什么。
“贱妾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太子妃殿下。”
一众女儿家齐齐行礼。
“免礼。”李璨含笑抬手。
“敬茶——”
无怠公事公办的唱了一声。
第一个上前敬茶的，便是皇后的侄女元长惠，她穿戴打扮华贵得体，面上的笑意也恰到好处。
“殿下，请用茶。”
她粉面含笑，纤纤素手捧着茶盏，送到赵晢跟前。
赵晢不曾伸手去接，只漠然道：“给太子妃敬茶便可。”
元长惠面色不由的僵了僵，下面传来一阵笑声，很明显，是在嘲笑她。
不过，她也是沉得住气，立刻低头柔顺地应道：“是，贱妾谨遵太子殿下吩咐。”
李璨看向下首那个笑得最欢快的女儿家，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那女孩绾着双螺髻，看样子还未及笄，黑发黑眸，肤色雪白，长相与她不相似，打扮却与她从前像了七八分。
这应当是宋广瑶的堂妹宋广琳，时年十三岁。
前几日，太后将她和赵晢叫去慈寿宫说话，言语间提起宋广琳来。
说宋广琳性子野，虽然没到年纪，但想早些放到东宫来，好让李璨和赵晢帮忙管一管。
当时赵晢一口回绝了。
太后不知如何与乾元帝闹腾的，左右结果是乾元帝一旨圣意将宋广琳赐到了东宫，还亲自封为嬬子。
宋广琳进东宫，便成了定局。
李璨看着宋广琳活泼烂漫的模样，心生感慨，这进东宫的人选，太后不可谓不用心啊。
“太子妃殿下，请用茶。”
元长惠的声音引回了李璨的神思。
李璨抬头，便见元长惠极为恭敬的恭着身子，低头双手捧着茶盏，送到她跟前。
李璨接过茶盏，拨了拨茶叶轻抿了一口：“元长惠为保林，赐居红枫院，进了东宫后好好侍奉殿下，尽好本分。”
“是，贱妾谨遵太子妃殿下教诲。”元长惠低眉顺眼的应了，站到一旁去了。
下一位，是礼部尚书的女儿邱雪燕，看着中规中矩的，李璨却知，她母亲乃是长乐长公主驸马嫡亲的妹妹，可以说是长公主府的人，也封了保林的位分。
下一个是韩素素，都是老熟人，自然不必多言。
再接下来，便是宋广琳了。
“太子殿下好。”宋广琳并不如其他人那么守规矩，走上前笑眯眯地对着赵晢行了一礼。
赵晢不曾理会她，她也不在意，端起茶盏奉给李璨：“太子妃殿下，请吃茶。”
李璨接过来抿了一口，照例训诫了几句。
“殿下，您放心，我在东宫一定安分守己，不叫殿下烦心。”宋广琳立刻应了：“殿下，我在家中，就常听爹娘说起您，我可想见到您了，今日总算得偿所愿，殿下果然如同我想象中一般。”
李璨搁下茶盏，望着她不曾言语。
糖糕上前一步提点道：“宋嬬子对殿下讲话，要自称‘贱妾’。”
“哦，是。”宋广琳手掩着唇，很是懊恼：“是我……是贱妾一时不曾习惯，给忘了，还请殿下恕罪。”
“无妨。”李璨打量着她：“你父母说我什么？”
宋广琳的打扮，虽然模仿了她，却未曾得精髓。她从前的衣裳也都是这种淡淡的青、紫或粉，配以灵动的小动物刺绣，确实可爱烂漫。但宋广琳戴得首饰实在是太多了，便不显得活泼可爱，反而繁杂且耀眼，看久了眼花缭乱，再听她说话便觉得聒噪了。
“说贱妾的性子像殿下。”宋广琳弯着眉眼，看起来毫无心机：“这次来，贱妾的爹娘便说要叫太子殿下像当年管着太子妃殿下时一样，好生管教管教我呢。”
“是吗？”李璨唇角翘了翘。
宋家的心思倒是不小。
“是啊。”宋广琳真好似什么也不懂：“贱妾在家中，确实是常常闯祸的，如今又还未及笄，往后可要多多拜托二位殿下了。”
她说着，欢快的行了一礼。
“嗯。”李璨点点头，看向下首：“你先下去吧，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