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宋广瑶和夏婕鹞等了好一会儿。
宋广瑶站得累了，又不能落座，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
夏婕鹞还是从前的样子，低头站着，面上含笑。
李璨姗姗来迟，跨进门槛，语气淡淡：“久等了。”
“贱妾见过太子妃殿下。”
宋广瑶和夏婕鹞齐齐行礼。
李璨走到上首，眼神从二人面上一一扫过：“免礼吧。”
做太子妃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譬如眼下，她看着这两人低头行礼，还是觉得有些赏心悦目的。
她坐下，理了理裙摆：“夏良娣来的够早的。”
“母亲找风水先生看了时辰，今日一整日，就只有贱妾进门的那个时辰是最好的，所以才一早来，打搅了太子妃殿下歇息。”夏婕鹞抬起头，面上带笑，一如既往。
李璨笑着点点头：“不打搅。
宋侧妃，坐下吧，今日你也要受礼呢。”
侧妃相当于大户人家的贵妾，有新人进门时，也是要向她行礼的。
宋广瑶眉眼间便有了几分得意，在下首坐了下来，看向夏婕鹞。
“敬茶吧。”李璨吩咐。
婢女捧了茶盘，跟着夏婕鹞。
夏婕鹞上前，双手将茶盏捧在李璨跟前：“太子妃殿下，请吃茶。”
李璨接过，抬眸看她，二人四目相对，眸底都有几许笑意，心思各不相同。
李璨抿了一口茶，搁下茶盏，浅浅道：“既进东宫，做了太子殿下的良娣，过往便该如云烟般散尽。好好收心，好生侍奉殿下。”
“是，贱妾记下了。”夏婕鹞应了。
“去给侧妃行礼吧。”李璨摆了摆手。
夏婕鹞走到宋广瑶跟前福了福：“姐姐。”
宋广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是你姐姐？”
她还没有夏婕鹞大呢！
“宋侧妃，你既身居此位，便该有侧妃的样子。”李璨开口道：“若你不懂，或许有不会之处，便该好生请教曹嬷嬷，免得将来丢了东宫的脸面。”
宋广瑶反驳道：“我比她年纪小！”
“后院排序不问年纪，只管位份。”李璨望向她，徐徐道：“宋侧妃若想做妹妹，不妨让夏良娣与你换？”
宋广瑶顿时变了脸色，还要再说话。
曹嬷嬷轻咳了一声提醒。
宋广瑶忍着气偃旗息鼓，低头答应道：“太子妃殿下的教导，贱妾记下了。”
李璨转过脸，不曾再理会她。
“太子妃殿下。”夏婕鹞转而望向李璨，柔和而关切：“贱妾听闻太子殿下受伤了，不知眼下情形如何？”
“殿下已经脱离危险，应当很快就会醒了。”李璨站起身来：“你们不必忧心，殿下若是醒了，会去看你们的。”
她说着便往外走：“对了，夏良娣住清晖院，你去带路吧。”
她随手指了个婢女。
才到书房不过两刻钟，糖球便敲门：“殿下。”
“进来说。”李璨翻着账册，另一手提着笔。
“殿下。”糖球走到桌边，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很是兴奋：“陆献求见殿下。”
“谁？”李璨抬眸看她，一时没想起是她说的是谁来，但又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陆献。”糖球又说了一遍，解释道：“夏良娣的表哥。”
李璨想起来了，点了点头：“他有事？”
陆献是夏婕鹞的表哥，对夏婕鹞一片痴心，她遇刺那次，就是陆献在大庭广众之下纠缠夏婕鹞。
“他没有说什么事，只是一个劲儿求守门的小厮，说要见殿下，有要事。”糖球回道。
李璨捏着紫毫，不曾言语。
糖球问：“殿下，您见他吗？”
李璨摇头，果断道：“不见。”
陆献找她，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求她放夏婕鹞回去，那绝不可能。
就算不是这件事，也肯定与夏婕鹞有关，她没兴趣。
“可是，他不是知道夏良娣的真面目吗？”糖球不甘心，小心提醒道：“之前，殿下遇刺，他或许就知道其中的缘由，可能还能作证，将夏良娣当初的所作所为都说出来，揭穿她的真面目呢！”
李璨看了她一眼：“你觉得可能吗？”
以夏婕鹞的手段，不会留下可以作为证据的把柄在旁人手里。陆献对夏婕鹞也颇为痴迷，至少眼下的这种情形，他不会背叛夏婕鹞。
不过以后也说不定，陆献或许有利用价值，但她现在不想理这事儿。
糖球站了片刻：“那奴婢去打发他走。”
“嗯。”李璨颔首，丢了紫毫笔，抬手去拨算盘。
日暮时分。
张嬷嬷提醒她，该回寝殿去给赵晢喂药了，她才肯出了书房。
“殿下。”无怠早已预备妥当一切，见她来了，忙将汤药碗奉上。
李璨接过来，照例喂赵晢。
汤药用了半碗，赵晢眉心微微皱了起来，笔直的长睫轻轻颤动了几下，随后睁开眼，茫然四顾。
“殿下，殿下……”无怠扶着他，欢喜的几乎语无伦次：“殿下醒了！”
李璨正垂眸轻吹汤药，闻声看向赵晢，手里的汤匙“当啷”一声落在碗中：“你醒了！”
赵晢看向她，黑眸逐渐有了光亮，人也慢慢清醒过来：“璨璨……”
他朝李璨伸手，他终于回到东宫了，见到了魂牵梦萦的人儿，可指尖还未触及李璨，那伤口便牵着一阵巨痛，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你别乱动。”李璨眼圈抑制不住红了：“你受伤了，很重。”
“我……没事。”赵晢缓了缓，还是坚持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
李璨低头不曾抽回手，无怠他们都在这里，她要给赵晢留着脸面。
“别担心。”赵晢只当她是担心他，低声宽慰：“只是皮外伤罢了。”
李璨心里又是委屈，又是难过，还有心疼、怨恨……当真是五味杂陈，难以言表。泪水抑制不住的涌出眼眶，落在她身前，洇湿了衣襟。
“别哭，我真的没事……”赵晢抬起手，去揽她。
他见不得她掉眼泪，从前是为了管教她，没法子，才总是惹她哭。如今人娶进了门，他恨不得日日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着，哪里舍得叫她这样哭了？
“你别动。”李璨拉住他手：“先把汤药喝了。”
赵晢望着她，眸底含着笑意，接过碗一饮而尽。
无怠忙接了空碗。
“你们都先下去。”赵晢吩咐了一句。
无怠正要答应。
李璨抬头道：“不必了，让他们在这伺候吧。”
赵晢看着她，微微皱眉，此刻他终于察觉到，李璨的情形不对。
从他方才醒来，李璨就没有与他对视过，这会儿也在故意回避他的目光。
是他不在东宫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了？
不应当，他虽然人在外面，但东宫每日大抵有什么事情，他都是清楚的。
他扭头看向无怠。
无怠苦哈哈地看看李璨，一脸的欲言又止。
“我有桩事情，要和你说。”李璨拭去了泪珠，小脸恢复了平静，垂着眸子开口。
赵晢拉过枕头，垫在身后，作势欲坐起身。
无怠要扶他，却叫他一个眼神吓退了。
“你不用起来。”李璨下意识站起身来伸出双手去：“就几句话。”
“没关系，你说。”
赵晢撑着身子，猛地坐起身来。
无怠瞧见这情形，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他如今是糊涂了，竟没能察觉殿下是要用苦肉计。
“你做什么！”
李璨瞧见赵晢伤口处又沁出鲜红的血来，不由大急。
“我没事。”赵晢单手搁在阑干上，偏头望着她：“璨璨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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