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哪一种选择都是绝路 5k
作者：
听完钟小姐的话，寒小麦心下升起一丝内疚。
成人式这种每年都在举行，保护措施应是做得极好的，出意外的情况少之又少。
这一次，若不是自己出现，与冯、石二女起了冲突，也许就不会……
“小麦！”
一只大手搭上她的肩头，男子熟悉的气息将她裹住，打断了她的深思。
她抬起头，迎上深邃黑眸，身子不自觉地倚进那熟悉的怀抱，“寒野……”
寒野轻轻拍拍小姑娘的背，“别胡思乱想，牧放会想办法的。向赢的情况，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寒小麦想了一下，突然抬起头，看着男子始终沉静如水的平静模样，“寒野，当初你变异时的情况，是不是比他糟糕得多？”
寒野心下无奈，只是抚了抚姑娘的头，呼吸不自觉地拉长，没有回答。
其实，他开始不希望她老是挂心于自己，过于敏感易怒。
……
“啊啊啊啊啊啊——”
玻璃房里的少年，在嘶吼声中，脑袋变大，眼角拉长，双唇几乎裂到耳后，一颗颗尖利的齿冒出牙床，因为生长速度太快，刺破了皮，满嘴鲜血淋淋，身上的礼服一下被撑破，脊椎弯曲，俯下了身去。
这个模样，看起来就像寒小麦第一次看到向赢时的……野兽般的样子。
他正朝着他们这边嘶吼，变长的双脚一蹬，就扑到了玻璃罩上，那模样吓得林奶奶和林妙人同时噤声，掩面哭泣。
向城主几乎是发疯般地抓着牧放，询问，“大师，牧大师，求求你，救救我的小赢，救救我的小赢，就算拿我们向家的一切来换，我也愿意！”
“景烨（景烨）！”
两个女人闻声，都发出一道惊呼。林妙人更是扑上前，抱住了向城主。
向城主并不为所动，甩开了林妙人，死死攥着牧放的手臂。
牧放正看着自己终端上的数据，他的神色也非常不好，但给防暴队长打了个眼色，没有立即将向城主给抓开。
他深吸了口气，说，“过去的事，我就不提了。眼下，你儿子有两个选择。丑话说在前，这两个选择都不能保证百分之百能成功让他恢复正常。”
向城主早已如落水之人，只要谁递了浮木，就算那是伪装的鳄鱼，怕也是心甘情愿送上去的。
“大师，我知道，都是我太大意，是我太心急，才害得小赢。好好，没问题，只要有一线希望，这次我们一切照做，一切照做。您说，您快说！”
这一刻，那个在人前多么高高在上、气度雍容的男子，已经毫无尊严，甚至愿匍匐以示虔诚，只为求取儿子一命。
不管在哪个时代，父母为孩子不惜一切的这种爱，总让人无法不动怀。
寒小麦感动着，可是看牧放的样子，一颗心已经落到谷底。以他们对牧放的了解，要是真没什么事儿，他早就开始冷嘲热讽了。可是现在……
“第一个办法，靠药物压制他体内的变异基因。这个办法，见效快。但是有极大的副作用。就像吃安眠药一样，一定会形成一种依赖性，以后还可能再发作，你们知道变异基因的顽固性，以后只会一次比一次严重，直到药物再也无法控制，他就会彻底失去理性，变成真正的怪物——异体！”
林家母女立即表示，这种方法她们绝不偿试。
“第二种方法。”牧放不知为何，停顿了一下，目光几不可察地扫了下寒野的方向，才说，“我只配置一些舒缓剂，这种药剂只是减缓当前变异的痛苦，没有那么大副作用，若是能恢复到正常人形态，日后做好调理，就不会对身体有影响。除此外，就必须靠他自己的毅志力撑过这段痛苦时期，抵抗他身体内的兴奋感，适当地发泄消耗掉他身体内的变异基因能量，保持人类的自我意识。所以……”
其实，不用明说，所有人都知道这必是痛苦异常，非一般人所能承受的过程。
寒小麦心头一恸，看着向赢那瘦弱的形态，回头直直地看着寒野俊峭的侧颜，心底有一股酸意不住地开始发酵起来。
［小麦，没事儿的。］
寒野清晰地感觉到女孩的情绪，索性将人抱进了怀里，喃喃安抚着。
寒小麦忍着心里的那些那么多的疑问，小手紧紧抱着怀里这副温暖的胸膛，让自己克制着不要去回想当初，那些，不堪回首的经历。
“向赢会非常痛苦，甚至根本熬不过去，就可能彻底疯掉，异化，变成没有意识的野兽。”
女人们的哭泣声更大，纷纷询问，“牧大师，难道没有第三种办法吗？”
林妙人更有些失控，“牧放，你到底能不能救小赢。你说来说去，不都是一样的结果，最终我们小赢都是一个……”
“妙人，住口！”
向城主一声断喝，将林妙人从牧放面前攥开，甚至失了一惯的绅士风度，力道失控得让林妙人脚步踉跄差点摔倒，好在被机器人老管家扶住了。
向城主咬牙对牧放说，“牧大师，我们选第二种方法，我跟小赢沟通，我可以无条件配合，让我进玻璃房也没关系。您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做？”
“景烨……”林奶奶颤声一唤，想要上前，但被防暴队长拦住了。
防暴队长其实是好心，不想老人家再被情绪不稳定的向城主伤到。
向城主抬起头，看向林家两位，这两人可以算是儿子目前最亲的亲人了，他声音沙哑至极道，“妈，妙人，对不起，这是我的决定。当初是我决定，按时为小赢召开成人礼的，我以为不会有什么问题。没想到，那些……”
林妙人这会儿是又气又伤心，吼道，“够了，向景烨，你少在这里卖委屈。你没听到第二种方法会有什么结果吗？未必第一种药物控制就不可以。现在城里很多变异值高的孩子，也一直是靠艾克斯帝国的那些抑制剂，也有不少平安渡过成年期，变异值恢复正常的。”
向城主摇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自以为是，可以控制局面。没想到……小赢现在这个情况，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之前了。妙人，我们必须看清现实……”
“够了！看清现实，也不是随便就把孩子的生死，交给这些吸血鬼。向景烨，你醒醒好不好？”
林奶奶也道，“景烨，你冷静点，再考虑看看。小赢现在这个样子，我真怕……”
女人们总是最心软的，根本看不下去孩子要受的痛苦。
见状，两位老管家也忍不住询问牧放，牧放一脸冷沉，没有开口解释再多，让整个气氛降到极点。
当争执日趋激烈时，一道清越的女声打断了众人的话。
“不，可以的，我们可以努力。还有希望！”
寒小麦叫出声来，跑到了玻璃房前，所有人见状都吓得一叫，就见变异向赢轰的一下冲向小麦，重重地撞在透明墙上，虽然墙很结实，可那样剧烈的撞击还是让人惊恐万分，还有那近在眼前的可怖面孔，都教人不敢直视。
可是令所有人惊奇的是，小姑娘像是一点不害怕，双手与变异体的细长大手帖合在一处，眼睛也隔着透明墙，望进了那双又大又可怕的眼睛里。
［向赢，向赢，我知道，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对不对？现在，我们有救你的办法，你愿意配合我们吗？我们都会陪着你，你并不孤单，不用害怕，勇敢起来。我相信你能听到，你并没有被打败，你已经坚持了整整十六年了。向赢！］
“啊啊啊啊啊啊——嗷——”
变异向赢突然拿头猛撞玻璃墙，向着寒小麦的位置，吓得防暴队长直想上前将小姑娘拉回来，但钟小姐阻止了他。
［向赢，你听到了，对不对？如果你听到的话，就再撞墙一下，只要一下。］
砰——
变异向赢又狠狠撞向玻璃墙，他撞了一下，本想撞第二下的，连所有人都认为又会来一波强撞击，他身子都做后仰蓄势待发了，很奇特，他一下僵滞在那里，像是身体里出现了两股力量，一边想撞，一边不撞，剧裂的拉钜，使得他整张变异的面孔都出现了明显的挣扎扭曲。
所以人都发现了这一变化，同时惊讶得瞪大了眼。
向城主正要上前询问，玻璃前的小姑娘突然叫起来，“呀，向赢的碧石不在了。”
她一边叫着，一边调出了自己的终端，点了几下，竟然调出一个跟踪类的程序，里面出现了一个小红点儿，正一闪一闪的，位置还在城内。
她忙道，“向叔叔，赶紧把碧石找到，就是上次我们来时，小赢从寒野那里抢到的那种能量石。它可以缓解小赢的痛苦，让小赢可以更好地跟我们沟通。快！”
机器人管家立即拿了电子图去寻，不过很快就回来，原来碧石在向赢冲出城主楼时，掉在了花园里，被在花园里玩耍的小灰发现，因见着是跟姐姐一惯戴在身上的石头一模一样，就拾了起来，跑来寻姐姐。
小灰的嗅觉非常灵敏，很快就寻到了金字塔房这里，碰到了机器人老管家。
随即，碧石被机器送入玻璃房中，一把就被变异向赢抓进了大掌中，他还朝众人嘶吼一声，一下子将石头吞进了肚子里。
“呀？吃了！”
寒小麦也惊讶地叫出声，立即放出精神力扫过向赢的身体，向赢像是能感觉到，一下子又撞向她站的位置，整个身体就像巨大的蜘蛛似地粘在玻璃墙上，巨大的眼睛乍一看有些糁人，可是这会儿看得多了，倒不觉得那么可怕了。
从那双大得占去少年一半脸的眼睛里，寒小麦感受到了一抹清晰的情绪，害怕，孤单，恐惧……渴望。
“小赢，你答应了，我们……”她回头看向向城主，林奶奶，还有林妙人，“我们大家都陪着你，战胜这次的困难。一切都会恢复正常，就像以前一样。”
她握起小拳头，举到空中，慢慢的，慢慢的，抵在玻璃墙上。
变异的向赢的情绪，似乎在吞掉碧石之后，明显缓解了很多，他的狰狞尽退，面目线条慢慢柔和下去，慢慢的，他收拢了五指，握成一个大大的拳头，慢慢的，抵在了那个小拳头上。
林奶奶一下捂住脸，两行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向城主的表情完全僵在了脸上，眼中都是不可思议，迸出希望的亮光。
而牧放却立即跟寒野打了个眼色，寒野立即领导其意，在精神海里唤小姑娘。
［小麦，小心不要让他们发现。］
［我知道，他们只会认为是碧石的力量啦！］
随即便联通了牧放的意识，［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跟我说吧！我和寒野都可以配合帮忙。］
牧放心下冷哼，［你们两现在是打定主意，要攀着向家这颗大树好乘凉了？］
寒小麦，［……］
寒野，［……］
牧放不管两人失声，口气不免有些酸溜儿了，［还真有你们的。我马上要离开，你们就找到新靠山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揩我一把油！］
寒小麦眼角抽了抽，［牧放，你发什么神经啊！该不会，你根本没有法子救小赢，才在这里啰嗦，掩盖你的无能吧！］
“放屁！”
牧放竟然被姑娘一句话激得吼了出来。
正在争执的向、林两家人都惊讶地看向他。
他面上一涩，竟然有些薄红，好在鬼畜眼镜片挡着不明显，才咳嗽两声，“抱歉！我在骂我的助理，她的检察分析有些草率，少城主的情况，要比我们想像的好一点点。还有希望，所以……”
［我可以通过精神力引导他，帮他保住人类的心智。不过，向赢的直系亲属，向城主，林奶奶，林妙人，这些对他生活来说非常重要的人，也要给向赢传达信息，安抚他的情绪，给他希望，向赢会更坚强一些。］
［哼，说的简单。你知不知道，向赢这种情况，同寒野变异时十分雷同，也可以相题并论了。这里，向赢大概会经历三个阶段，一个比一个困难。要突破，需要的精神力十分可怕。就凭你……］
［唉，我就是提个议。］
［行了，就凭你一个丫头片子，能做什么，赶紧跟你男人回去睡觉。］
［啊，什么我男人睡觉，你，你……］
接着，牧放就不理寒小麦这边了，开始吩咐向家人进入拟真通讯系统，拟态的人出现在玻璃房内，与向赢接触、对话，陪伴他。
并且还下了道命令，让寒小麦气得牙痒痒的。
“你们几位直系血亲可以留下，其他闲杂人等都离开。”
于是，没有什么血缘的闲杂人等，寒小麦和寒野，甚至连老管家，都被清场离开了。
寒小麦离开时很不满，［姓牧的，到时候碰到麻烦你有胆儿的就别让我们帮忙。］
［不管我有胆没胆，现在我都不需要你们在一旁充好人碍眼。走走走！］
随即，管家给两人安排在了金字塔房旁的一间仆人房休息。
老管家说，“真是不好意思，这是距离那边最近的房间，只有委屈寒队长和寒小姐一时了。”
其实以向家的财力，就算是普通仆人的住宿环境，也直比百年前的超五星级大酒店的规格了。
寒小麦倒进大床里，根本睡不着。
寒野上前，将小姑娘抱进怀里，柔声安抚，“别想了，好好休息一下。也许等你睡醒了，情况已经被控制住了。”
“寒野，我有感觉的，你别哄我，好不好？”
寒野默了下，“还是要休息一下。今天那么多事，你身子该乏了，要是休息不好，回头向赢要是进入第二、第三阶段的时候，你也要保持好精神力和体力，去帮他。”
“嗯，你说的对，我得好好休息一下。希望小赢能撑过去！”
很快，寒小麦睡了过去。
今日，她的确很累了。
……
不然过了多久，她突然感觉到耳边一声嘶鸣响起，猛地睁开眼。
与此同时，寒野也睁开了眼。
［寒野！］
［我在。］
［你……感觉到了吗？］
寒野起身，抱着寒小麦看了看腕上的时间。
这一觉，两人竟然都睡得很沉，似乎一闭眼再一睁眼，一夜就过去了，已经是早晨六点。
两人立即去了金字塔房，房里的人似乎都在打盹儿，只有牧放一人站在不知何时运来的一大堆仪器前，还有一排排亮晶晶的试管。
“牧放。”
寒小麦跑上前，牧放转过头时，她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浓浓的红血丝，显是熬了整整一夜，心中不由一震。
“什么事？醒了不好好吃饭，跑来这里做什么。那小子暂时没事儿。”
寒小麦走向玻璃墙，看到在一片狼籍中，身形似乎都缩小了一些的向赢，蜷缩在角落里，身上掩着薄被，而他身边靠坐着的是向城主，正单手支着头打着盹儿。显然，这一夜未能好好入睡的还有这一位父亲。
可是寒小麦没有时间感动，双眼紧张地瞪着向赢，在心底喃喃地询问，［他渡过第一阶段了，是不是？］
牧放沉吟了一下，［不确定。看样子，也该走到第一阶段末期了。目前……］
［第二阶段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
牧放神色一凝，［小麦，你……］
突然间，沉睡中的向赢猛地睁开眼，就朝着玻璃外的活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声，吓得旁边只是虚拟影像的向城主一下子朝后倒去。向赢一下扑到玻璃墙上，对着寒泪科嘶吼一声，又回头看到跌倒的向城主，一下扑上去。
噗——
向城主的虚拟影像一下子化为粒子，消散一空。
“第二阶段，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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