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寒野立威 5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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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的男人，穿着一袭普通的迷彩作训服，还和当初离开安西镇他们的家时，一样，似乎没有特别的变化。
他双手负背，双腿分立一臂站定，深邃的目光隐在淡淡的帽影下，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只是，他那样简单的站在上面，当他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时，那一片人群里的唏嘘声瞬间就消失掉了。
寒小麦能感觉得到，他大概是看到他们来了吧。
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掌心都气出汗。
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个什么？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看他训人，以前在哨岗时，她也常看他在高台上讲话，鼓舞士气。这一次，应该也没有多大差异，他一定能搞定这些人的。
这些……他的同类！
和之前的那些人类的士兵，其实是不一样的。
当台上的男人似乎巡视过了一周后，收回眼光后，他举步上前一步，道，“异人村的村民们，你们好。”
刷地一下，他向所有人行了一个军礼。
动作刚武有力，充满了军人的气势，让台下压抑的无声气息，忽地变得了，变成了真正聆听的意愿。
“我叫寒野，寒冷的寒，原野的野。因为我的养父，是在寒冷的冬季原野上拣到我的，所以给我起的这个名字。”
“我的变异值是百分之一百。”
“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异体。”
这个介绍，平淡无奇。
他的讲话，没有官腔，没有华丽的辞藻修辞。
他吐出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带着一种最最朴实无华的光芒，一点一点，渗进了人心般，让人没由来的摒除了那些不安的杂念，为他注目。
现场的低声交流，彻底消失。
“因为某些原因，我不得不接任异人村首领的职位。今天我要宣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寒野的目光立即移到了台下的那抬犯人身上，“处罚烧杀抢掳、破坏村规、侮辱雌性的暴乱份子！”
这话一落，现场一下就轰动了。
“天哪，不会是要杀了这些混蛋吧？”
“女儿啊，我可怜的女儿，终于有人为你报仇雪恨了！”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这些该死的雄性，他们太可恶了！”
“呜呜，我要亲手杀了他们！”
有母亲哭着跪天拜地感谢的，有受了侮辱幸存的雌性哭着扑回亲人怀中，更有愤恨失控地冲出来，拿刀就要砍。
不过这些人都被拦在了犯人跟前。
那些犯人还有不服气的，凶狠地冲着人群嘶吼，甚至还有些头脑的家伙当场反水叫了起来。
“大家不要听他胡说，我没有杀人，也没有抢掳，这个男人就是基地派来的走狗，他们是想来榨干我们最后一滴价值的。他们人类不利用完我们异体，是绝不会善罢干休的，大家千万不要相信他们。狄老大就是相信了他们，明明只是去帮他们执行任务，结果尸骨无存，他们就拿一句‘反叛者死’当借口，交待了。要是咱们相信了他，以后一定会落得个跟狄老大一样的下场啊！”
这人一吼完，现场很多人曾经受过狄威恩惠的，都有些动摇了。
人类利用他们异体，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而今被这样赤果果地挑明来说，要不担心也是不可能的。犹豫的人们，开始慢慢退缩，想要逃离。可是身前身后站着执枪的士兵，肃杀的气息更加浓厚，隐隐又出现了人类与异体的对抗之势。
寒小麦发现，回过头来看他们的异体，眼神都十分阴沉，纷纷握紧了手上的利器。
她有些着急，忍不住在心里唤了一声，［寒野……］
台上的男人，似乎朝这方看了一眼，并没有回应。
他慢慢走下了台，走到了那个一口义愤添膺的人面前。
那人还是半个变异体，有着比他还高出一个头的强壮身形。
两人对视，那人还用睥睨的眼神看着他，他也丝毫不惧，开始当面对质。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库卡。我是雄性异体，我的，我的变异值是78。”
“很好，库卡，你说我是基地派来的走狗，想要榨干你们的价值，你有什么证据吗？或者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以前的狄老大从来不是基地的走狗，没有榨取过你们的价值？”
“这，这，狄老大他好歹是咱们村子的人，跟咱们熟悉啊，大家说是不是？”
虽然这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他身为犯人的身份让应和他的人，寥寥无几。
倒是有人在抱怨，“什么走狗不走狗的，都一样。狄威在的时候，也不见得有多好，那些跟在他身边的人仗着吃皇粮的身份，可没少压榨咱们的。哼！”
“可不是。狄威身边的那个肥火，不知祸害了村子里多少小雌性，狄威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没有惩罚过肥火。”
或许，应该怪这村子的前任太糟糕了，现任顶多就是和那人差不多，对于寒野是什么样的人，大家也没报什么希望了。
寒小麦听着周围的低声议论，突然想到，当年被伪政府统治的那些普通平民，是不是也是这种想法呢？不拘谁来统治，左右在这样的时代下，他们自己的血统身份就决定了不可能有什么期待了。
寒野一抬手，周围的议论声就消失了一多半。
他又问，“库卡，我再问你，你怎么知道狄威老大是因为‘反叛基地’，变成尸骨无存，没能回村子的？我记得，基地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说的是锹威老大执行基地任务时，不幸光荣殉职。你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听说，狄老大叛变的？你这样子黑自家老大，是不是有些太不厚道了，毕竟，当初你也算是他的一大猛将之一。不是吗？”
“我，我……”
那大汉一下子慌了，眼神闪躲，左右张望，就想闪躲逃跑。
可惜他脚还没抬，寒野一脚踏到了他的脚镣上，使得他一个不稳就朝后倒增，后面本来是有人的，一看他这个样子立即闪了开，他就摔了个四仰八叉。
“库、卡！”
寒野的声音陡然一沉，又一次落脚，就听咔嚓两声，那合金打造、连高级异兽都可以捆住的镣铐，竟然被生生地踩断了。
寒野微微俯身，一把抓住了库卡的一只脚，竟然就那么轻松地将大了他一两倍的雄性异体提了起来，当空一甩，就像一条大咸鱼似地，被直直拍在了正中的空地上，拍得大地一震，浅起一泼血雾。
寒小麦的眼睛一下被捂住了，传来吕莹莹的话，“别看，没什么好看的。他这是在立威！”
寒野的声音，再次高扬，“库卡。狄威的前下属，负责异人村运送物资，期间中饱私囊，害死七户村人。在这次的暴乱中，他虐杀了之前欺负过的村人的全家，并且还奸淫了三户雌性。其罪，当诛！”
咔嚓，似乎有骨头折断的声音传来。
可惜吕莹莹不知道，在闭着眼的寒小麦耳朵里，尤其清脆清晰。
“有谁对这个宣判有异议的，可以提出来。我寒野明人不做暗事，有什么话，大家可以敞开来说，只要说得合情合理，我可以酌情采纳。”
现场，议论声又一次消失了。
只剩下男人铿锵有力的宣声，一字一句，仿佛带着一种特别的力量，震动人心。
“我可以告诉你们，今天我寒野当了这个异人村的首领，那么，从现在开始，狄威的事就翻篇了。从现在开始，异人村的一切，都必须有章法，有规则，有秩序，就是法律。人人都必须尊法守法，就算是我，也不能例外！若是犯法，就是这个下场。”
库卡刚吼出一句“饶命啊”，骨头脆响，彻底失了声。
“谁还有意见，尽管提，只要合情合理，都可以获得采纳。若是行之有效，还可获得奖励。”
然而，在如此狠辣手段下，连议论声儿都没有了。
“如果没有异议的话，这些人就地处……”
“我有异议！”
突然，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以为这是听错了。
当一个身形纤瘦的女孩从人群里走出来时，一些人还是忍不住了。
“花朵儿，回来啊！你不想活了啊！”
“花朵儿，不要去。”
这里叫的人，都是在那场大暴乱里被花朵儿救过的人。
“朵儿，你想干什么？”
巫婆婆追上前，可惜她腿脚在之前的暴乱里伤到，追不上年轻姑娘的步子了，只有身边扶着她的小姑娘花果儿冲上前拉住了姐姐的手，却并不懂什么，只是眨眨大眼睛，疑惑地看看姐姐，又看看婆婆，小小声地唤出一声，“姐姐，你别走。”
花朵儿笑着揉揉妹妹的头，说，“不怕，姐姐就是跟那位大叔叔说句话，马上就回来，不会有事儿的。”
“可是……”花果儿觉得周围的气氛有些怪，很犹豫，回头看向巫婆婆。
花朵儿对巫婆婆一笑，转身走到了空地上，与寒野隔着一具尸体，对上了。
“说。”寒野还是一惯简洁，有效，直接下令。
花朵儿直道，“我想知道，这个法律以什么标准制定？谁来保证法律的公正性？谁来执法，谁来确定法律的神圣性，保护法律的尊严？”
此话一落，寒小麦感觉到身边的女人们都有些激动了。
吕莹莹直接赞了一句，“问得好。这丫头，有胆量，我喜欢！”
钟小姐也笑了，“真难得，居然敢站出来啊！”
寒小麦看着那方，看到那女孩的手，立即忆起了这似曾相识的感觉，昨晚救她的人，就有那个花朵儿姑娘呢！她的那双手，此时只被一圈儿绷带缠着，还是能看出那突出的血色骨刺。
同时，众人也更期待这个自称为寒野的男人，会有怎样的答案。
“就算是异体，也是有意识，有情感，有智慧的生物，我们同人类有很多共同性。所以法律条款，先借用人类的法律，暂行三个月。在此期间，大家可以对其进行提议，修订。我会安排军队的法务人员，帮我们做异人村基本法的修订工作。当然，若是在场有人对这一块熟悉的话，也可以毛遂自荐，为村民们服务。自愿服务者，可以获得一份正常的口粮，保证一日三餐。”
此话一落，现场再一次热闹了，这一次不再是风凉话和悲观的嘲讽。
很快就有人毛遂自荐，表示要做这个法务助理，甚至还有人要竞争上岗。
寒野再一次抬手时，现场立即就安静了。
这时候，寒小麦发现，周围人看向台上男人的目光，已经变了。从最初的怀疑，变成了现在的审视，有一些人还多了几分期待。
她知道，自己眼中一定是期待，更多的都是崇拜和信任。
她的寒野那么强，一定会将这个村子的气氛改变过来的，变得越来越好的。
寒野的目光扫过四下，其实谁也不知道他此时的内心，只是想借着机会，多瞄一眼自己的小姑娘。可惜小姑娘被大人们护在中间，只有登上高台才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关于异人村未来的生存问题。在此，我给出大家三个建议，具体细则，由你们自己来确定。
第一，成年男性，负责粗重活儿，接受基地的任务，巡视边境，找猎换取物资，或者帮助基地采矿。如果还有其他营生方式，大家可以下来商量。
第二，女人和有劳动能力的老人，除了做饭，带孩子，还可以报名参加寻矿的任务。这种任务劳动强度不大，也会有相应的补帖。
第三，未成年人和孩子。但凡是脱离哺乳状态的孩子，都要接受教育。”
若说，第一条让众人议论纷纷的话，第二条就让这声浪更高了几分，要知道女人在异体的世界只是传宗接代和发泄欲望的存在，赚钱补帖家用什么的，除了出卖身体的妓女就没有别的了。现在听到还可以去控矿赚收益，对于很多渴望更好生活的女性来说，吸引力太大了。
当第三条说出时，全场一静，瞬间爆出了更激烈的议论声。
“这是真的吗？我们的孩子，可以受教育？”
“这是在唬我们玩吧？教育，哪来的课本，哪来的资源？”
“我们连人类人人都有的终端都没有，没有资源，根本得不到什么信息啊！”
“这受教育，不会是把我们的孩子都教成他们基地的走狗吧？我以前听我妈说，有一种教育叫洗脑，就是把人培养成杀人机器，或者是……”
听到这些，寒小麦莫名地觉得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真没想到在人类世界那么普通的事情，每个孩子都享有的权利，在异体的世界里就像一则天方夜谭，那么不可思议，那么……困难。
和这些人相比，自己真是幸福得没边儿了。
［寒野，我，我想把那个大蛋糕分给大家吃。可我现在觉得，我似乎还是不该来。要不我……］
［别担心，没关系。］
没想到男人回了她一句，她踮起脚来朝台上看。
寒野再次开口，道，“我说的三点，请大家牢记。第一，犯法者必诛之；第二，有劳者必偿之；第三，有智者必知之。我希望我们的异人村，大家都能活得有尊严。首先，就要自尊，自重，自爱。”
异人的世界，太长时间没有正常的法则和伦常束缚，没有人在意他们的渴望和思想，要重新建立起这些其实并不容易，他还是决定做了。
这句话说完时，不知谁竟然鼓掌，啪啪啪的巴掌声人一个两个，最后响成了一片。
“司令来了！”
突然，一声低呼响起，围笼在道路上的人一下子哗啦全散开了。
寒小麦看到身边的人都退到了路边上，只有他们一行人还站在路中。
回头一看，从他们来的路上正有一队人马行来，走在最前方的，可不就是独眼的卫司令嘛！在他的身边，拱卫着全副武装的士兵，天上还有护卫队员。这架势，真是别提有多气派，有多威慑力了。
吕莹莹见状，眼底闪过一抹亮光，忙拉着寒小麦朝旁边让了一步，立正行了个端端正正的礼。
寒小麦有样学样儿，也跟着行了个礼。
本来还绷着脸的卫司令，看到这一大一小两个漂亮姑娘，眉眼间的肃色一下就淡去不少，眼神柔和了几分，在她们跟关停下了脚步。
“你们还没把东西发下去？”
发东西？！
寒小麦有些奇怪，但很聪明地没有多话，只看吕莹莹答话。
“报告首长，我们正在等台上寒队长的指示。没想到首长您亲自来了，那就由首长您亲自宣布这个好消息吧！”
瞬间，寒小麦了了。
原来，卫首长出现就是来当个白脸儿，给大家甜头好处的。
去，这不是来抢她们的功嘛！
不不，更是抢寒野的功嘛！寒野把这些人的心聚拢了，赢得了初步的信任，卫司令就来做白脸，博好印象，撒糖吃。真有点儿不公平！把人家寒野当什么了，当枪、当大棒子使嘛！太狡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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