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唐婉醒来时，总觉得心中惴惴不安。
而许若瑾却怕唐玄育真的怠慢了她，派了两个丫鬟过来为她梳妆打扮。
实则两个丫鬟只细细盯着她脸上还未消退的巴掌印。
“若是不为大小姐遮去脸上的巴掌印，少爷怕是要不高兴了。”
说到底，许若瑾只是不想面对这一巴掌，又想借此哄着自己高兴罢了。
唐婉敛眸，假作乖顺的由着她们在自己的脸上一阵涂脂抹粉。
等到妆容齐全，她再抬起头来，却已经没什么心思去看梳妆镜里的自己，转身就朝外走去，背后两个丫鬟忍不住窃窃私语：“这位的心还真是大。”
“眼看着她就是没人要的东西了，要不是我家少爷愿意收她，还不知道能不能留条命呢。”
“可别说了，等会儿她若是去少爷跟前告状，我们可就死定了。”
两人的声音的确不算大。
只是唐婉的耳力稍微好一些，都听得真切。
她踏出角楼的院子，一身青衣的许若瑾已经在那里等待，身边还站着不少学士府和许府的护卫，都紧盯着自己。
看来上次她想要弑父的事情，真的让唐玄育觉得害怕了。
“走吧。”许若瑾朝她伸出手，满意的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被覆盖的几乎看不见。
而唐婉却没有伸手：“如今在外，我还是镇北王妃，你只是个刑部尚书的儿子而已。”
“婉儿，你又想惹我生气了吗？”
“许若瑾，你难道想走出去惹来流言蜚语吗？”唐婉嗤笑。
对于他和他父亲来说，脸面是最重要的东西。当初许若瑾将所有的罪责都怪到自己的头上，不还是因为当时他父亲才站稳脚跟，生怕招惹上流言，倒不如直接让学士府的人将事情摆平。
果不其然，许若瑾的脸色变了，没有再向唐婉伸手。
许若瑾带着唐婉离开唐府的时候，唐玄育盯着唐婉的眼神里多是恐惧和嫌恶，唐婉却连个眼神都没给唐玄育。
唐玄育如今的确是当朝一品，可他不参与皇子之争，更无女儿在宫中，如今皇子们都渐渐年长，各自都有自己的依靠，而他的依靠只有皇帝，甚至还让其他皇子党派有意将他隔绝在外。
如今，他竟然还想去讨六部的好，想要将自己当做给刑部尚书的礼物。
这大学士，做的还真是窝囊。
她懒懒的想着，便借着许若瑾的允诺，去逛街市，去买些糕点果子，再买点金银珠宝，最后又找了个酒楼坐下用膳，她撑着脸往窗外望去，沉默不语。
许若瑾问：“婉儿可有开心了些？”
“自然，之前只要我在房间里待着，就总是想到小蝶身死的事情。”唐婉说着，眼底浮现起浅浅的泪光，“你能不能出去一下，让我静一静，一会儿就好。”
许若瑾却沉下脸：“婉儿，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我只要你出去！”
唐婉侧目而来，一改白日里的乖顺，眼底都带着愤恨。
看得许若瑾心中微痛，又看了一眼屋子里还留着自己的心腹，这才转身离开。
下属恭敬的朝着许若瑾微微颔首，等门扉关上，下属慢慢转过身来继续盯着唐婉。
“想聊一聊吗？”唐婉眼底眉梢却染上了笑意，丝毫不见刚才可怜愤恨的样子。
下属微愣，唐婉已经趁此机会倾身而上，指腹慢慢的抵在他的脖子，些许黑线钻入他的脖子，那下属当即噤声，眼底的光亮都消失无踪。
唐婉步步逼近，在他耳边留下几句话：“寻一个乞丐，京郊外西南二十五里破庙，替安大夫传话，事情办得太快，大学士起疑害我被困，过几日趁乱会想办法逃离。”
那声音轻飘飘的，却像是用凿子在对方的脑海里刻下这句话。
等下属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唐婉还是撑着脸坐在那儿，眺望着外面，没有任何改变的地方。
下属晃了晃脑袋：“我刚才，怎么了？”
唐婉听见他的喃喃自语，抿了一口清茶，眼底泛起寒意。
以前是她没能将邪术融会贯通，处处被欺凌。
如今她今非昔比，可笑许若瑾还以为只是靠人的一双眼就能盯准自己吗？
唐婉吩咐：“你太吵，换个人来陪着我。”
“是……是。”
下属总觉得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可怎么都想不起来，但还是乖顺的退了出去，再换了个人进去。
他浑浑噩噩的退出，兄弟们叫嚣着：“去后院洗把脸就回去吧，再惹出事情来，小心公子不轻饶了你。”
“成。”下属点点头，赶紧去后院洗把脸，想要从后院离开，却突然发现角落里坐着几个乞丐，他的眼前又空白一片。
良久，他如同傀儡似的走过去，拿了银子买通乞丐，将唐婉刚才说的话，都一一吩咐下去。
等他说完离开这里，又莫名的看着眼前的街道：“我，不是去洗脸吗？怎么会在这里？”
背后不远处，一双眼睛看完了全程。
小乞丐见许若瑾的下属呆愣愣的离开：“能这么做的人，只有唐婉一个人……”
他再熟悉不过这些把戏。
前两年唐婉刚学会这个东西的时候，就在自己下属的身上用过，他不可能看错。
只是小乞丐觉得奇怪，为什么她不用这个办法直接联系自己，而是随便让人买通了角落里的一个乞丐，他拦截住那乞丐，简单的知道了唐婉的意图。
“京郊外的破庙？”他想了想，继续让那路人乞丐去帮唐婉做这件事情。
而他左思右想，自己接近不了唐婉，倒是可以跟去看看唐婉究竟在做什么，她背后除了自己这个暗线之外，难道还有其他暗线吗？
小乞丐想着，当即转身离开。
而楼上，唐婉也兴致缺缺的不想继续待下去，吩咐人就此离开。
楼下，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却停在拐角处，里面的封长乐小心翼翼的揭开了车帘：“你们确定看见王妃姐姐和许若瑾到这里来了？”
“是。”下属们纷纷应是。
封长乐还想细问，却看见唐婉和许若瑾已经并肩走出来，她激动的想要上前问个清楚，却见许若瑾抬手，为唐婉整理好鬓发。
而唐婉正吃着许若瑾递来的糕点，没有拒绝。
封长乐的动作一顿，满脸难以置信：“王妃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