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允恩这次倒是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很配合地伸出了手腕。
其实在她心里，司柠的医术也挺不错的。
不过她不是那种权威，而是属于那种江湖“医生”的类型。
就是可以靠一些符纸改变人的气运，或者是给人吃一点乱七八糟的东西治好病的。
总之，就是那种稀奇古怪歪门邪道的“医生”。
顾允恩行医多年，一直十分相信科学。
她认为临床所做出的一切医学判断，都应该基于准确的报告和数据支持。
当然，她很感激司柠治好自己妹妹顾以墨的脸，也非常谢谢她救了自己姑姑顾君如。
但是说到底，如果要把自己的病交给司柠，顾允恩心里，还是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是认真的吗？”
司柠没有回答。
她脊背歪歪斜斜地靠在椅背上，一双狐狸眼半眯不眯，周围散发着一股冷戾的气质。
只见，她两根手指轻轻搭在顾允恩手腕上，另一只手抵在了自己下巴处。
看病的整个过程中，她一双狐狸眼底，都有浮浮沉沉的光掠过。
那些光，犹如黑夜中最闪亮的星星，沉默又明亮。
令司柠感到很神奇的是，当她感受到顾允恩气若游丝的脉搏时，她脑海里，竟然莫名地跳出“针灸”两个字，和一张巨大的穴位图。
她还记得，医生说，她只忘记了人际关系，而那些基本的职业技能，却没有忘记，深藏在脑海里。
现在看来，自己不仅会玄学，还会医术，而且体能超级棒，这这这这，简直是可以堪称全能少女了啊！
一切的一切，都让司柠，不由得好奇起来，她以前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这一身出奇的本领，究竟是谁教给她的？
“怎么样？”
顾允恩的一句问话，一下子将司柠从畅想拽进了现实。
她倨傲的眼睫稍抬，添了一股寒凉，还是那个妖孽模样。
“你的病，不好治。”
“嗯。”
顾允恩点点头，司柠的回答是实话，她也没有多意外。
她活了多久，这个病，就跟了她多久。
她曾经也拜访过世界各大名医，然而他们，给她的结论，都是摇头。
她这些年苦心钻研医术的一部分原因，是想推动顾家发展，推动医学事业发展，不过最主要的那一个，也是想治好自己的病。
“但是能治。”
顾允恩的所有神情，顿时戛然而止，僵在了脸上。
司柠的淡若云烟的这句话，就仿佛是一颗深海鱼雷，直冲冲地炸了顾允恩心里那片平静的湖泊。
霎那间，水光四溅，湿了绿草，薄了青山。
司柠真的能治好她的病吗？
不相信司柠的同时，她也不相信自己。
因为她知道她的病有多重，所以她从来没有，也从来不敢，妄想自己的病能够被治好。
“我可能要给你针灸，做好心理准备。”
“比起病痛，这点痛，又算的了什么？”
顾允恩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司柠“嗯”了声，她抬眼瞥了一眼墙上的表，又有些冷漠地移开视线，语气淡淡。
“顾小姐，今天有些晚了，不如明天下午吧，我来给你针灸。”
顾允恩点了点头，语气不咸不淡。
“如果真的能治好，那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司柠那张雪白的脸上。并没有因为顾允恩的话，而掺杂着太多的情绪。
只见，她随意地掏出口袋里的糖吃了一颗，动作慵懒。
直到那股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之中打转，她才眯了眯那双狭长的狐狸眼，淡淡答道：“大可不必，我给你治病，完全是因为和你姑姑的协议。”
“协议！？”
顾允恩面色一紧，手指蜷进掌心。
她其实是有些迫切地想追问清楚，是什么协议……
姑姑到底答应了司柠什么？给了她什么好处？
可是当她鼓足勇气刚要开口的时，她的声音就被一阵略显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
这个时候，谁会过来呢？
顾允恩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礼貌地说道：“进来吧。”
门被缓缓推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的又长又直的腿。
紧接着，便是黄金比例的身形，和沈南阁那张帅到人神共愤的脸。
沈南阁今天明显心情还不错，他目光栩栩，金框眼镜下的眼睛，在看向你的时候，仿佛都带着一丝温柔。
“沈南阁，你是来接司柠的吧？”
顾君如这个长辈，首先发话了。
沈南阁薄唇轻抿，唇角勾出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嗯，我听阿柠说，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看到您现在的状态，我觉得她说的没错，我终于可以顺利从这里带走她了！”
面对众人，他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棱角分明的脸庞，在斑驳的光线下，深邃的轮廓，更是显得有些朦胧。
“啊……这……”
顾君如听着沈南阁说的这些话，瞬间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脸色都差点绷不住。
人家小两口刚刚在一起，就因为顾家的一些琐事，频频被拆散！
现在沈南阁来接人，她如果现在告诉他，司柠不会和他走，还要留下来一段时间的话，估计……
顾君如瞬间词穷，有点为难。
正当气氛陷入沉默的时候，司柠却站了出来。
“顾夫人，我明天过来，我先和沈南阁出去了。”
顾君如顿时松了口气，她一双深邃的凤目中满是笑意。
“你们在这里，如果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随时和我说就行。”
沈南阁点了点头，他牵着司柠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好奇地低声问话。
“阿柠，你刚才说，你明天还来这里？可是顾君如不是好了么？难道是她被怨灵害得太厉害，所以身体有了什么不治之症？”
“不是不是。”
听着沈南阁的猜想，司柠没忍住笑了，她勾着唇，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你听我和你说啊，事情是这样的……”
***
看着司柠和沈南阁十指相扣地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走过去，沈南阁全程没给她一个眼神之外，顾允恩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种感觉，就像是厨房里的醋坛子被不小心打翻了，泛着一股酸味。
“吃醋了？”
顾允恩手指缓缓握成拳头，眼底划过一丝不甘，“姑姑，其实如果要不是我这个身体，我早就是南阁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