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肆低下头，面色平静。
他已经明白了，这种污染恐怕会改变人的认知。这种改变并非将黑色变为白色，而是将你的喜好由黑转白。
或许是因为自己仅仅被污染了最边缘，因此能很快察觉出不对劲之处。如果自己完全被污染......
等下。
宋肆心中一怔，看向岛屿上悬浮的三枚符文。
符文依旧在熠熠发光，上面没有丝毫的污染。
想想也对，它们一直悬挂在天上，带着污染的海水不能污染天上的白云。
但这三枚符文，也是自己精神的一部分。甚至符文的本质就是自己的精神，只是形态发生了一些转变。
也就是说，理论上自己永远不可能被完全感染。只要符文还漂浮在空中，自己就会留下一丝清醒。
想到这里，宋肆心中大定。这种污染属于一种认知上的污染，最困难的一点便是被感染者极难察觉到自身的改变，而是认为那是顺理成章。
它不可能立刻让你喜欢吃屎，但可以让你先喜欢上刺激性气味，然后喜欢上臭味，再开始喜欢流食，最终一步步成为老八。
这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但自己现在有三枚符文保证清醒，可以及时察觉出自己的问题，从第一步改变就直接卡住，也算变相保全了自身。
如果真的沦落到成为老八，对宋肆而言还不如死了轻松一些。
不过在那之前......宋肆抬头，对杨晓雪露出了一个温暖人心的笑容。
得想个办法把这个死人妖弄死。
·
“晓雪姐姐，”宋肆忍住内心呕吐的欲望，睁大一双好奇的眼睛。
“咱们组织的理念是什么啊？名称呢？为我介绍一下呗？”
“咱们教会的名称叫做真理之音，至于理念嘛，自然是向世人传播真理。”
杨晓雪详细的介绍道：“教会的创建者曾聆听过真理的声音，有感而发创建了咱们教会。教会内部和谐美满、团结友爱，通过完成教会下发的任务积累贡献值，从而升迁。”
“内部虽然也有所等阶，但总体气氛十分和谐。”
宋肆心中冷笑。和谐友爱、团结美满？在邪教里讲这个，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晓雪姐姐，那为什么教会内部还要分出等阶，高等阶可以掌管低等阶呢？”
宋肆做不解状：“明明都是聆听真理的人员，为什么还要分出高下呢？”
杨晓雪沉默了一下，认真的说道：“教众不能聆听真理，因此不属于咱们这个大家庭，而是可以随时舍弃的消耗品。像你这样的，一开始就是教员。”
看着他的目光有些躲闪，宋肆好心的解释道：
“晓雪姐姐，是不是因为有些人距离真理远，有些人距离真理近，才会分出阶级呢？像教众们甚至无法接触真理，所以才是消耗品？”
杨晓雪闻言眼前一亮：“你说的有道理！就是这样！”
宋肆上下打量着他：“可是姐姐这么能干，为了真理的传播鞠躬尽瘁，为什么只是一名教父？”
“因为姐姐我只是超凡境嘛。”杨晓雪爽朗的笑道：“骑士长都是人仙境，我自然比不了。”
有人仙境的邪教？
宋肆心头一惊，这邪教规模怕是不小。而且人仙境只能排在第三顺位，难道前面还有地仙？
要知道，华国全国才只有十六名地仙，全球的地仙人数加起来也不超过五十名。
“人仙境只是骑士长？那咱们的神子难道是地仙？教皇是传说中的天仙？”
宋肆尽量让自己面部看起来兴奋，而非紧张。
不过杨晓雪已经将他当作了自己人，倒是没有怀疑，开口解释道：
“神子不看境界，而是由教皇指定，有资格作为教皇的继承人。而且神子平日里并不露面，他们单线联系骑士长，由骑士长做事。”
“至于境界，咱们的教皇是一名地仙，否则也无法指挥那么多骑士长传播真理。如果教皇是天仙，那么全球早就接受真理了。”
这一波解释，便将真理之音邪教的框架泄露了七七八八。
宋肆心中了然，又将话题掰回了杨晓雪身上。
“可是，哪怕同是教父，对真理也有远有近吧？晓雪姐姐你在其中又是哪个位置？”
杨晓雪再次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由于我加入教会的时间还短，聆听真理的次数较少，所以目前处于下游。”
“不过无妨！”他忽然振奋起来，开心的看着宋肆：“凭借将你拉入真理之音的功绩，我这次肯定能一举冲上中游，更好的传播真理！”
看着他兴奋的在毛毯上来回走动，宋肆冷不丁说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
“什么？”他愣住了。
“我是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你作出贡献了吧？”
他呆愣的点点头。
“可结果呢？”宋肆冷静的分析道：“结果就是，做出大量贡献的你在教父中仍属于最低档。”
杨晓雪面色变得狰狞起来，一把抓住宋肆肩膀，五指死死扣紧，双眼仿佛在喷吐怒火。
“你想说什么？嗯？”
宋肆面不改色，无视了肩胛骨传来仿佛要碎裂般的剧痛。
“你想没想过，教会内有人侵吞了你的贡献，从而自己去接受真理的奖励，所以你才会一直是这般模样？”
嗯？
杨晓雪愣住了，五指不自主地放松。
“什么意思？骑士长不可能这么做，真理是公平的！”
有戏！
宋肆心头一动，对方下意识没有提起与自己同阶的教父，这说明在他的心中，对此事也隐隐有所怀疑。
“真理确实是公平的。”宋肆看着他，轻声道：“但在接近真理的过程中，有人可能会走捷径。”
“骑士长没必要，是因为他们本就走在你的前方。可如果同为教父呢？”
杨晓雪忽然发出一声愤怒的大吼，挥舞着双手。
“闭嘴！”
可以了。宋肆闭上嘴巴。
过犹不及，自己只要点出一个念头就好，只有完全由自己思索，他才会坚信自己的想法。
到时候，他再看到同阶的教父，就是疑邻盗斧。
这样，自己就会有更大的发挥空间。
涉及到教会，他的思维逻辑本身就是不正常的——正常人也不会信邪教。之前他一直在自我麻醉，而宋肆揭开了这一层面纱，并给出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总会有人抄近道。”宋肆轻声自言自语。
整个过程中，宋肆都没有攻击他信仰的“真理”，而是表示教会内部存在“蛀虫”。
疯子，也是有逻辑可言的。既然他这么相信真理，那么面对阻止自己接近真理的教会成员，会做出什么事呢？
真让人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