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司夜说不出来的烦躁。
他有点后悔把这件事情告诉她了，早该想到依照林琬的性格不会就这么算了，这种事情她一定会掺和。
“我怕，我当然怕了。”
凌司夜恼怒地走来走去。
像一个躁郁症患者一样，林琬忽然想起来他之前去看过心理医生。
“我怕的是你，陆家要是对你做什么怎么办，他们动手不会手下留情的。”
林琬无所谓地说：“如果他们真的弄死我，我死了之后所有的消息无论真假都会发出去。不管有没有媒体敢报道，也不管陆家人会想什么办法压下去，到时候我会同归于尽。”
“那林氏呢？你也不管了？”凌司夜反问她，“叶喻还怀着孕，林跃也不能独当一面，你想把林氏往火海里推？”
林琬奇怪地打量他。
他为林氏的担忧这么真诚让她觉得可笑，很多事情虽然没什么一提再提的必要，但何必假惺惺的，林氏要不经历那一次的重创，现在又怎么会担心这种事情？
林琬不想把这些话说出来。
她不在这个时候跟凌司夜吵架。
但她做好了决定，而且已经开始着手做了，就不会轻易算了，这件事情林天成他们都知道，他们反而没有劝她不要胡来。
“我觉得不对。”林琬静下来，温声说道，“我想过，如果我现在停手，避免接下来引发的动荡，鹿城表面上看起来就是一派和谐。但私底下呢，将来呢？明知鹿城暗处汹涌着不公，你能看见，还有很多人甚至不知道。”
凌司夜郁郁地看着她。
林琬又说：“林家在鹿城的地位不算很高，但也不低。我站在高处看见了有垃圾，却因为害怕垃圾藏了炸弹不去拿开，那么低处的人只能等着撞到垃圾。”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林琬，这话说得不好听，但我想你应该先顾好你自己。垃圾里有炸弹就不要去碰！”凌司夜提高了声音。
他越说越有些生气，心里已经确定自己是说服不了她，正因为这个感到绝望。
林琬没有再跟他争执。
她不说了，但她还是会做。
至于关雨衡，他的行动就快多了，这一次他和凌司夜的想法出奇一致，都觉得林琬多管闲事了，陆家再怎么肮脏不堪，陆川身为陆家人都被陆家人送进去了，你算什么，还想跟陆家斗。
关雨衡是这么想的。他看不起林琬天真的理想，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无谓又多余的圣母心，但他也不浪费口水跟她争，直接找了二十个保镖给她。
黑压压的二十个人站在门口，站成两排，口号喊得震天响。
林琬看傻了。
“你这是？军训来了？”
关雨衡得意地说：“不赖吧？你这傻子就喜欢给自己找事情，还不是怕你哪天出了什么事，我特地花了点关系找来的，都经过专业训练，保护你一个小弱鸡还是绰绰有余。”
林琬汗颜。
这么多人在门口，她每天得准备多大的锅饭给他们。
最离谱的是，第二天卡车运来了移动铁皮厢房，直接在别墅一百米外盖了起来。
本来这附近都是田野，就这么一栋房子，放眼过去空荡荡的，现在一下子热闹起来，林琬都有些不习惯。
凌司夜也每天跟没事一样，就待在她身边。
这一回关雨衡没请他走，关雨衡自己不住，也就无视凌司夜留下。
林琬被二十个保镖震撼之余，很快回过神来，又继续想办法挖掘陆家的秘密。
从宋云入手还是不好入，那个监控里出现的女人和宋云的意外联系不上，即便有一些人怀疑，但苦于没有证据。
林天成提醒她，从陆川入手。
林琬愕然，没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林天成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明白什么意思的。
从陆川入手，陆川是怎么进去的？
林琬立刻去找凌司夜，她到凌氏的时候陈助理还有些惊讶，看着跟在她身后的两个男人，表情复杂。
“凌总在开会。”陈助理指了指办公室，“先进去坐坐吧。”
林琬点头，她径直走进办公室，身后两个保镖被陈助理请到等候室喝茶。
凌司夜的桌上放了几份文件，她一开始没想看，瞥到了几个字，愣了愣，才不顾没有经过同意就翻起来。
等凌司夜进来的时候，她已经看完了。
“今天怎么来了？”凌司夜走过来，扫了一眼文件，并不在意，“都看到了？”
“这是什么？”林琬心情沉重。
凌司夜在椅子上坐下，摊开手：“如你所见，这是陆家人贿赂我的东西，他们想让我阻止你。”
“我是来问你一些事情的，当时你说陆川进去是因为查到了陆家的一些钱有问题，陆川背锅才进去的？”
“差不多吧。”凌司夜不怎么想继续和她谈这个事情，语气敷衍。
林琬走过去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做别的事情，直勾勾盯着他：“陆家的什么钱有问题？”
凌司夜莫名地看了她一眼。
“那些文件，现在方便给我看看吗？”
她之前看过，但没有认真看。
当时没在意这么多，只以为是普通的一些东西，这种为了拖对方下水搞来的材料没什么可看的，她见过不少。
直到林天成提醒她。
她才想到一个问题，陆川辛辛苦苦把连亭和宋云找出来，难道就为了送她们去死吗？如果明知陆家对私生女的所作所为，陆川还心甘情愿为陆家承担后果，坐牢十年，这不是她认识的陆川。
凌司夜脸色沉下来，他反手握住林琬的手臂，迟迟没有说话。
林琬耐心地等着。
无论他给不给，她今天都得到了一些答案。
他的反应就是最好的回答。
“你一定要接着往下做不可吗？我劝你，你会不会算了？”
林琬撑着桌子，微微弯腰。
她望着他的眼睛。
“昨晚我梦见连亭了，我对她的遭遇一点儿都不了解，她是陆家的私生女，却为林家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她最后是被人追到我家门口撞墙而死的，凌司夜，我没法忘记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