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来之前就已经报了警。
警车和救护车前后脚到，林琬和凌司夜上了救护车，陆川和警察交涉，把发生的事情说了。
陆川给警长递了根烟，说：“一定要抓到那个人，交给法律制裁。”
警长呵呵笑着，接过烟。
当初世纪婚礼不是小新闻，沈清清在鹿城也算有点名气，更别说警官了，多少也知道沈清清和陆家的关系。
现在是陆川不打算给沈清清后路，按照沈清清所作所为，坐个五年十年的牢是跑不了了。
走之前，警官拍了拍陆川的肩膀。
“放心，我们一定秉公执法。”
陆川目送警车离开，站在原地把烟抽完，回头看了一眼废弃的工厂，眼里闪过一丝狠意。
这是沈清清自找的麻烦。
他到医院的时候，林琬正坐在走廊椅子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川走过去，站在她面前。
“医生说没什么事，就是擦伤，还好没碰到动脉，就差一点。”
陆川没有说话。
林琬好不容易止住眼泪，这会儿说起来，泪水又往外冒。她的眼泪一串一串往下砸，摇了摇头，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她只是出来看个灯会，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陆川在她旁边坐下，没有安慰她，一句话都没说。他自己也还没晃过来，看到安然无恙的林琬也还在后怕。
现在想想，他当时怎么敢。
他知道沈清清是要逼他，他这辈子还没有这么羞辱他，不就是赌一把吗，他无论如何不能让沈清清得意。
眼睛都不眨地开了第一枪，听到凌司夜的怒吼，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好在林琬没事。
幸好林琬没事。
医生出来说包扎好了，但是有点欲言又止，看了林琬好几眼，要说不说的，把林琬弄的着急。
就是擦伤，皮外伤，不至于有什么大问题吧？
医生又扫了一眼陆川，说：“患者的情绪不是很高，是不是受了什么惊讶了？”
林琬愣了愣。
她没法想象凌司夜受惊吓是什么样子。
刚刚上了救护车之后，可能是因为一时间失血过多，他有点神智不清，紧紧握着林琬的手没放，嘴里该念念有词想说什么。
林琬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已经吓了一跳，更不能想象他受惊吓是什么样子。
她回头看了一眼陆川，迟疑地说：“要不你进去看看他？”
陆川好笑地看着她：“你想让他再被气死？”
林琬有点不敢进去，主要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凌司夜。这一回虽然说是个意外，也是个实打实捡了一条命回来，算是生死与共了。
谁能想到沈清清失心疯了竟然敢这么做。
但正是因为共患难了一回，她再见凌司夜多少有点尴尬，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
沈清清那一颗子弹是冲她来的。
虽然是她打偏，不小心打伤了凌司夜，但说起来，凌司夜也是平白无故替她挨了这么一枪。
这种欠了凌司夜一点儿什么的感觉让她很不自在。
陆川难得没有阻止她去见凌司夜，还主动说：“我先走了，他不想看见我，你也别忘了还要回医院。这是你的手机。”
林琬看了一眼。
昨天她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没有带手机，把手机塞在枕头底下了。
她慢慢接过来后，陆川转身就走。
在门口做了几个深呼吸，有了心理准备之后她才进去。
凌司夜已经彻底清醒了，坐在那里，看着窗外发呆。
听到声音，他转过头来。
“你没事吧？”他问。
林琬摇了摇头。
凌司夜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那就好。我刚刚一直在想，如果今天你在我面前出事，我应该怎么办？那颗子弹飞过来的瞬间，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爱你。”
林琬垂下眼眸，盯着床沿。
她不想听凌司夜说这些。
但是在这时候阻止一个替她挡了子弹的人说话又太过无情，只能以沉默回应。
年纪再小一点的时候，她也想过，只要能够听到这句话她可以付出一切。
现在她真的失去了一切，失去了她的健康、亲人、家族的荣耀和她六年的时间，等到了这句话，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
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有些话我早就应该跟你说了，我做错了很多事情，一直想找个时间好好跟你道歉。我知道不管我怎么做，很多东西也无法挽回，现在我所得到的报应是我咎由自取。”凌司夜说，“但我还是想跟你说对不起，你可以选择不原谅我，我不会强求。”
林琬心里像有人捅了一刀一样。
血在汩汩往外流。
她想到了很多事情，想到了爸爸，想到最后在监狱里看到爸爸时候他苍老衰败的样子，想到敏敏，想到林天成。
“我不为自己辩解什么，事情都是我做的，林家到现在的确是我一手造成。我为了仇恨失去理智，利用了你，伤害了你。我只感到后悔，重来一次，我不会这么做。”
林琬喉咙哽了哽。
她低声说：“够了。”
别再往下说了。
说再多也没有用，不管怎么说都已经挽回不了了，就算她接受了他的道歉，替林家原谅了他的所作所为，那又怎么样？
他良心有了安慰，她呢？
日日夜夜饱受痛苦，被愧疚折磨生不如死，从噩梦中醒来的人是她！
“林琬，对不起。”凌司夜看着她，最后说了一句。
林琬猛的站了起来，声音冷硬地说：“够了，我不想听，你可以继续当做没有这些事情，继续出现在我面前，但是别再提这些！你想要我怎么回答你，原不原谅都于事无补，你道了歉，你心里痛快了，那我呢？”
凌司夜连忙坐起来想去拉她的手，被她躲开。
“琬琬，我……”
“你明明可以继续若无其事下去，反正我活不过这一年，等我死了你可以去我坟前道歉，去跟我爸爸道歉。你就不能等我死了再说吗？！”
林琬有些崩溃，擦了擦眼泪。
她差点没站稳，身体晃了晃，在摔倒之前扶住墙。
“你非要现在跟我说这些，你良心发现，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重新做好人，那逝去的那些人算什么？你逼着严敏敏跳楼的时候在想什么？！敏敏做错了什么啊……”
她哭得哽咽，跌坐到椅子上痛哭。
凌司夜伤心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