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琬三番两次压下心头怒火。
知道赶不走这个人，索性就放平常心，对别人怎么样，对他也怎么样。
瞟了他一眼，咳一声。
凌司夜立刻有点紧张，看了一眼窗户，以为是窗户没关紧风跑进来了。
“来都来了，说点有意思的来听听。”
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枕头上。
凌司夜想了想，说：“我正准备跟沈清清离婚。”
林琬愣了一下。
有些僵硬地扭开脸，心想这算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都知道沈清清就是陆川放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来偷偷收集材料害他的人，他要是真的还继续跟沈清清过日子，不知道多少人要在背后戳他脊梁骨了。
“这算什么，说点别的。”
“你想听什么？”
“我想知道什么，问了你都说？”
凌司夜沉默了一会儿。
林琬没有得寸进尺，她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无论他点头与否都无所谓，她早就做好准备，不会强行要他承诺什么。
没想到的是他点头了。
这下换林琬有些不知所措。
凌司夜靠在沙发上，头仰着撑在沙发背上，叹口气，说：“好多天没有睡过好觉了，总是做噩梦。你想听什么，趁现在问我，我脑子不清醒，什么都告诉你。”
“我爸爸死之前，跟你说过什么？”
凌司夜没有回答。
林琬看着他，心情异常平静。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真的能问出这个问题，还是以这样的心情。
她常常做梦，梦到爸爸的惨死，她回到林氏办公大楼，躺在爸爸办公室的沙发上，回忆以前爸爸办公的时候让她在沙发上等她的情形。
爸爸最后跟她说的话是“林跃”，让她有点不甘心，难道他就没有别的叮嘱吗？
“他问我，”凌司夜轻声开口，“会不会后悔？”
林国昌是服用药物刺激心脏病发而死，服药之前凌司夜和他就在林氏大楼办公室见面，当时事发之后外头传说尸体是怎么被弄进大楼那些传言都是假的，林国昌是自己走进去的。
他知道凌司夜想做什么，提出最后一个要求是在林氏见面。
他也知道他吃的药不是自己平时吃的药，他还是吃了。
凌司夜用手背撑着额头，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你爸爸早有死意。那个时候想要他死的人不止是我，他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在拘留所里他见过多少人你知道吗？那些人的身份随便说一个都不得了，林家这些年这么风光，你爸爸厉害，也少不了这些人的势力帮衬。”
林琬咬牙忍着，别想用这种话三言两语蒙骗她。
她不信。
不是她亲眼看见，不是爸爸亲口说的，她不信。
凌司夜没听到她的声音，坐直了身体，看到她正在出神，这么多年，他也算了解她一点。
“你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录音。”
林琬猛的一震。
她惊恐地看着凌司夜。
凌司夜平静地说：“我和你爸爸最后见面说的话，我录音了。我实话告诉你，当时不止我一个人在林氏，我身边也有掣肘，我不信任何人，为了避免麻烦，我录了音。”
林琬意识到他这么做的原因，有点不明白了。
那场录音想必内容很精彩，足可以作为一些要挟，至少能让这次凌氏的危机度过。
要是那些人来头那么大，他把录音藏着掖着做什么？
凌司夜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笑，说：“你太天真了。他们知道我有录音，将来会给我一个面子，我一旦曝光这个录音，或者拿着这录音去跟他们做交易，我的下场就跟你爸爸一样。”
林琬迟疑地说：“那你现在给我听，不怕我曝光出去吗？”
“你会吗？”
他又靠回去。
林琬转开视线，有些心慌。
今天晚上她知道的事情超出她的预料了，本来以为只是随便说话解闷，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
她心烦意乱，没有再说话。
凌司夜靠在沙发上也没出声音，似乎睡着了。林琬也没吵他，自己躺下来，回想他刚刚说的那些话。
其实早有苗头，她应该看得出来。
小时候关雨衡还没出国的时候，有一次他们无意中偷听到爸爸和关鹤的谈话，他们在书房里吵起来了，俨然忘了外头还有两个小孩。
那时候听到的内容大多都忘了，只记得关鹤很生气地大吼了一句“你是在玩火！”
当时关雨衡年轻装老成，拉着她走开。
问他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就装得神秘兮兮说她不该问。
女孩不要知道那么多，你就等着有一天嫁人就行了，别管闲事。
爸爸在刀尖上行走，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
几乎从她生下来开始，林家一直是在走上坡路，一路辉煌风光，势头无量。别的不说，至少在鹿城是有头有脸了。
她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
苹果园……
直到苹果园出现，这个项目太奇怪了，她才有了一点猜测。
关雨衡回国直接点明，拽凌司夜下场，结果自己被靳家先玩死了。
现在想想，关雨衡回国的时间也巧。
凌司夜一觉睡了两个小时，林琬一直等他醒，有事情问他。
他刚坐起来，就听到林琬说话。
“关雨衡那时候回国，是因为关家也出事了，是吧？”
凌司夜看向她。
“你琢磨这个琢磨了两个小时？”
林琬咬牙切齿：“谁让你睡了两个小时。”
凌司夜站起来，动了动身体，又去给自己接了杯水，站在窗边眺望夜景。
“是，关鹤出事了。”
他顿了一下，又说：“我和关雨衡根本不熟，很多事情是跟他打交道的时候摸索出来的，原先我也不知道你爸爸和关鹤有交情，是后来……无意中得知的。”
林琬坐了起来。
她思绪一下子清晰了。
“我爸和关叔叔各自经营黑白两道，表面上看起来两人渐行渐远，实际上是用这种方式保证权力，好在有一天一方出事，另一方能另行其道出手相助。”
“这我可不知道。”
凌司夜一口气把水喝完，纸杯扔进垃圾桶里。
随着哐的一声，他抬眼，目光灼灼。
“但我知道关雨衡就是死在靳家人手上，他要利用靳家赌一把，赌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