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跃在郊区医院。
这周围环境倒是不错，虽然还是能看见凌司夜的人晃来晃去，至少也让林跃接受治疗了。
林琬去病房里看他，他精神看起来好多了。看到她没有再跟以前一样吹胡子瞪眼，心态也平和了不少。
林琬跟医生道了声谢谢，医生冷漠地点了下头，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把空间让给他们。
“最近好吗？”林琬坐下看着他。
林跃点了下头。
“还不能说话？”她有些诧异，按理来说他舌头没有受损严重，进了医院得到治疗应该恢复了不少。
怎么还不能开口？
“能。”下一秒他就说话了。
林琬啧了一声。
林跃又道：“不想跟你说话。”
这下林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能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全是我的努力，你稍微有点良心吧。我问你，关雨衡之前都跟你说了一些什么？”
林跃嘲弄地笑了一下：“你现在才来问我？我忘了。”
“早些时间你能说得出来吗？在凌司夜的地盘你敢说吗？”看他一副傲慢的样子，林琬忍住了给他一耳光的冲动，“我晚点把你弄出来，你就等着瘾发去死。”
“他告诉我，林家目前为止只剩下一个苹果园的地产，其他都被凌司夜侵占了个干净。他问我想不想要拿回苹果园。”林跃轻哼了一声，“苹果园有很多秘密，要么把这个霉头送给凌司夜，要么收回来留在林家。”
“你怎么回答的？”林琬盯着他。
“我说我不要。”林跃忽然咧嘴一笑，眼里闪过一道深重的恨意，“让凌司夜拿着林家的一切下地狱吧。”
林琬皱眉，这话听得让她不舒服。
今天来这里一是为了看林跃恢复如何，二是想问问当时关雨衡跟他说了什么，现下看来第二个问的没有必要。
关雨衡面对林跃也未必有几句真话。
既然林跃恢复得不错，她也不想继续待下去。
准备要走的时候，林跃在她背后开口说：“林家也没有那么干净，对吧？”
林琬的手放在门把上，转身看了他一眼。
这人从小只知道仗着家里的势力吃喝玩乐，在该学习的时候不学习，林氏倒了没能帮上一份忙，反而成为林氏的把柄。
眼下他还有脸问这样的问题。
“这个世界上谁是真正干净的？”她冷声反问他，无视他错愕的表情，推门离开。
陆川抱着手臂靠墙站着，表情飘忽在走神，看到她出来立刻站直了身体。
本想说两句俏皮话，但她没给他好脸色。
也就说不出口了。
回程的路上，陆川琢磨半天她的神情，试探地问要不要一起去喝杯咖啡。
林琬皮笑肉不笑看着他说：“陆少不是知道我快死了吗？是怕我死得太晚，想找点事情让我早点死吗？”
被她拿话一堵，陆川还真不知道说什么了。
平时觉得自己还算游刃有余，在各种关系里都是主动的那一方，怎么一碰上这女人就有点不知所措了。
林琬看了一眼手机，忽然说：“不过喝杯茶可以。去茶室喝茶吧。”
陆川还没想明白上一个问题，听到她这么说，心情重新振奋起来。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所作所为只是为了能跟林琬多待一会儿，不管在哪里待着，只要是这个人就行。
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茶室，被引导到了一个包厢，半杯茶下肚，林琬起身去洗手间。
陆川接到了凌司夜的电话，听到他在那头压着火气说了目前的情况，果然因为那份文件顺藤摸瓜怪到了他的头上。
昨天的宾客名单实在高调。
婚礼是隆重得出奇了，至少五年内不会再有这么大场面的婚礼，但是也被人盯上了。
凌氏明里暗里的仇家都不少，能找到凌司夜的空子钻可不容易。
陆川替他出了几个主意，又承诺回去之后替他游说，直到挂电话之前，凌司夜才问了一句“林跃怎么样”。
陆川忍不住要笑，哼了一声，说恢复不错。
知道他哪里会在乎林跃死活，不过是想知道林琬高不高兴。
林跃恢复得好，林琬自然也高兴一点。
看穿凌司夜的心思，也没有拆穿，又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这会儿林琬正在洗手间补妆，镜子前面同站了另外一个女人。
那女人低头洗手，轻声说：“他准备用苹果园盖乡村小学。”
“已经决定了？”
“嗯。”
林琬涂好了口红，对着镜子仔细检查了一下。
伸手擦掉唇边多余的一点。
“那就让他做吧。”
是要夺回来，还是让他抱着下地狱。
如果关雨衡这么问她，也许她会有和林跃一样的回答。
让他下地狱吧。
深夜十二点，林琬睡不好觉，才入睡一个小时又做了噩梦惊醒，靠在床头喘气平息心跳。
听到楼下有车子引擎的声音。
她没有开灯，在黑暗里看向窗户，窗外月光明亮，打在玻璃上，不开灯也很亮堂。
静静等着脚步声上楼。
但是迟迟没有进门的声音，她侧着耳朵听了半天，差点怀疑刚刚那个声音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光着脚走到窗边，拉开帘子看了一眼。
凌司夜站在车边抽烟，没有上来的意思。
她站在帘子后面看着他，很久没看到他这么疲惫的样子，大概是以为没有人，他丝毫没有遮掩疲倦的伪装，眉眼间都是憔悴。
跟她这个癌症晚期病人一样的脸色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林琬数了，他大概抽了五根烟，之后他又坐上车开车走了。
深更半夜，只是回来在楼下抽五根烟。
林琬手按在胸口，觉得里面隐隐约约有些不舒服，闷闷难受的感觉。
颓然坐在沙发上，想的是还好他没有上楼。
如果亲眼看到他示弱的表情，不管是有意无意，也许她会先缴械投降，会把下定了的狠心打碎不作数。
她看不得他伤心的样子。
在她走神的时候，手机里滑进来一条短信，她心跳忽然快了一拍。
盯着凌司夜那三个字看了很久，才慢慢点开对话框，看到安静躺在那里的信息。
——今晚月光好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