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嘴上说着好听，她不找他他不会自己来。
结果第二天他又准时出现在公寓里，冯凯的脸色多少有点难看，陆川却浑然不觉。
他没有接近林琬，只是在客厅里坐着，好像这里是他家一样。
直到林琬走出来，他才抬起头。
“我有事，今天你再不走我没空等你了。”
林琬一张脸都没有血色，扶着墙慢慢向餐桌走，没有说话。
陆川的目光跟随她的身影移动。
等坐下了，对端来米粥的冯凯说了声谢谢，喝了口温水，脸色才好看一些。
“等我吃完饭。”她说。
陆川这才收回目光，视线又落在手机屏幕上，但手指没有再动过。
林琬吃了饭，吃了药，给手臂上的伤口涂了点药，才觉得舒坦一些。这药涂起来凉丝丝的，让伤口也觉得没那么疼了，背上的两道她看不见，只能处理手臂上的。
穿了件毛衣，又带了件风衣。
这会儿已经是初冬了。
陆川插着兜靠在门上等她，手里转着车钥匙，看她穿成那样，忍不住笑了笑。
林琬瞥了他一眼。
陆川转头对冯凯说：“我带林小姐去见林跃，你要去吗？”
冯凯显然是早就被凌司夜吩咐了什么，低着头摇了摇，表情又看起来不是很甘心。
大概是察觉到陆川对林琬的别有用心，他对陆川很警惕。
“走吧，林小姐。”陆川毫不在意，对林琬做了个手势。
车子离开市区，往郊区方向开去。
鹿城很大，周边的乡村也很多，田野、绿树，中间夹着一条笔直的柏油马路，好像都长一个样。
林琬认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嫁给凌司夜之前她的生活圈子那么大，嫁给凌司夜之后还是那么大，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一点都不一样。
车子在一个院子门口停下。
周围绿荫环绕，院子十分隐蔽，站在院门口可以看到来往车辆，马路上的车辆却看不到躲在树后面的院子。
听到车的声音就有人出来开门。
林琬看着陆川跟那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她扶着车站着，没有催促。
等陆川转身朝她走过来，她才动了动脚。
“他带你进去。”
林琬点了点头。
陆川眯着眼睛看她，见她没有半句疑问。
这女人真是知道怎么气他。
摸了摸嘴，气笑了，索性坐到车上去玩手机，不再看那女人一眼。
林琬走进院子，院子很大，像是个四合院，有花有盆栽，地上也很干净。
那人带着她走到楼上，指了指一个房间。
林琬径直推门进去。
她的弟弟，以前那个不可一世作威作福的林跃，现在就躺在床上，半只眼睛被纱布包着。
他醒着，听到声音，眼睛都没转一下。
直到林琬走到他床前，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林跃。”她叫了一声。
林跃的目光慢慢转过来，看到她，刹那间仅露出来的一只眼睛里就喷出怒火。
他有些激动地拿着拳头敲床，瞪着眼睛，像看到了杀父仇人。
林琬反而很冷静，没有被林跃的惨象吓到，她说：“我知道你恨我，你觉得是我把一切都变成现在这样。这我无话可说，爸爸死了，你没能参加他的葬礼很遗憾。”
林跃眼里的光一下子没了。
林琬有些不忍心继续说下去，她抿了抿唇，别过头不去看他的脸。
“不管怎么样，你是林家唯一的希望，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会让你活着。今天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但我要你记住，不要对不起爸爸，不要对不起林家，不要步我后尘。”
林跃憋了很久，脸都红了，吐出一个字“滚”。
他说话很艰难，牙齿被打掉了，又很久没有说话，很久没有这么大的情绪，一时间想要说话发现自己居然忘记了发声。
林琬冷着脸，说：“爸爸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要我救你，但我自身难保究竟要怎么救你，我想了很久，也做了很大努力。不管你待不待见我，再过半年一切都结束了。林跃，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活下去。”
林跃恶狠狠瞪着她。
显然看起来是没有把她的话一个字听进耳朵里，林琬觉得自己今天不该来。
但这些话也必须得说，再不说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说了。
说完她起身就要走，结果动作幅度太大拉扯到了伤口，痛得她眼前一黑。
只来得及扶住椅子，身体被拉进一个怀抱里。
那人用手挡住林跃扔过来的空调遥控器。
林琬被遥控器飞出去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到陆川皱着眉头盯林跃，跟着看过去。
床上的人明明半死不活，但力气倒是挺大，躺在那里都能随手把手边的东西用这么大的力气扔过去。
难以想象陆川没有挡住的话，她的脑袋挨到这个砸会怎样。
她已经够伤痕累累了。
“别不知好歹，林跃。这里到处都是凌司夜的人，你对他的女人，只会给自己找麻烦。”陆川弯腰拽住林跃的衣领警告他，“林国昌已经死了，你没有任何庇护，除了她谁都救不了你。想活着离开这里就把态度放尊重点。”
“陆川。”
林琬看不下去了，她拍了拍他的手，看他不搭理他，气得转身就走。
她一走，陆川也就松开手了。
居高临下地看着不服气的林跃，对准他受伤的腿部，抬脚用力踩下去。
林跃脸爆红，痛苦呻吟起来。
陆川这才消了心头的火气，慢慢走出去，站在二楼看着林琬的身影。
院子外面忽然多了一辆车。
陆川撑着二楼的栏杆，眯了眯眼，看到车里下来的人，脸色一下子耷拉下来。
凌司夜搂着林琬的脖子，捏着她的下巴说了几句什么，从陆川的角度看不到林琬的表情，但能看到她贴着凌司夜的胸口，信任的依偎的动作。
有些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无意识的动作，往往能让陆川火大。
他站直了身体，抽了根烟出来。
正好这个时候凌司夜抬头看过来，远远冲他打了个手势，带着林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