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在位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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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 各方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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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诡从明心堂出来,心里一阵无力,靠在外面走廊的柱子上动也不想动一下。

诫谄正好提着茶壶走来,停下:“怎么了?”

辞诡眼神放空的看着外面的蓝天:“没什么,就是觉得相爷自从上次的事情后,越来越不好猜透了,刚才还嫌我报备了先帝宠妃的事。”

“后宫的是你拿来烦相爷,相爷当然不高兴。”相爷那种人断然不喜欢把心思都用在后宫女人身上的朝臣,如今他自己做了,不定多恼恨他自己,兄弟还上赶着报,不是戳相爷的痛脚吗。

可……不报又不可能:“回头这种事,心里有数就行了,少说。”

“知道,我不是怕耽误相爷的事吗?”

诫谄闻言突然把手里的茶壶放在廊椅上,凑近辞诡小声道:“你说,咱们私下里偷偷让皇后娘娘和相爷见一面怎么样?”

辞诡不敢相信的看向他,下一刻立即机警的四下看看也压低了声音,斥道:“你想做什么!小心弄巧成拙!到时候相爷更难堪!”他们两人是看的最多的,皇后娘娘对相爷到底怎么样,他心里没点数吗?皇后娘娘闺中时是喜欢相爷,如果两人独处,一定会制造点什么动静引起相爷注意,可如今能一样吗,到时候若是皇后娘娘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不是平白惹相爷生气。

“我说的不是那种见面,比如制造点意外,路遇个刺客什么,相爷总该去保护娘娘了吧,娘娘就是再端着寻求庇护总不会那么讲究关系,要不然总是这样,不觉得相爷也太……”

辞诡想想相爷每次把他自己气个半死,皇后娘娘无动于衷的样子,想想确实不甘心:“能行吗……”

“总要试试,哪怕不行,也要让娘娘知道咱们相爷是把她放在心上,遇到事情是会为他着想的。”没道理他们主子如此痛快,她却不痛不痒,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辞诡看诫谄一眼,诫谄鬼主意向来多:真的不会有事。

能有什么事,就算相爷知道了罚你我一顿也总比相爷看起来如此可笑强!

辞诡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不成功便成仁:“怎么安排……”

诫谄让他把脑袋递过来:“现在国局已定,皇上和皇后肯定回去国安寺为先殿下点长明灯——”

“你疯了皇上在定有大批侍卫——”

“你傻呀!我们不会等皇上和皇后分开了在寺内行动,你听着——”

……

御书房内。

宗之毅看眼到现在还不敢动一下的赞清,冷哼一声。

赞清顿时心神一颤。

宗之毅移开目光,神情阴郁,他是没有必要杀他,但也绝对不允许雷冥九碍他的眼,抗旨不尊?彰显多年不变的坚持?非让你的坚持成为笑话不可!看你还敢不敢自命不凡,一副比谁都坚守初心的死样子:“赞清。”

“奴才在。”赞清声音低沉,但好在不颤不抖。

“从现在起私下放出消息,谁能给镇西王生下一儿半女,朕赏她黄金万两、田地百倾,顺便赐婚做主为她晋升镇西王妃,子女恩封为世子、郡主。”

“是。”

宗之毅扫他一眼:“事情给朕办好了,若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朕要你跟着风言风语陪葬!”

“是。”赞清立即跪下:“奴才谨遵圣命。”

……

端木徳淑觉得还是要再劝一劝,因为没有信心一击拿下,弄巧成拙的后果又是她不愿意想的,只能想软着来。

端木徳淑看着摊开的宣纸,拿起毛笔,隆起衣袖——君之心意……

端木徳淑看眼写好的四个字,放下笔,揉成一扔在一旁,继续提笔——你的心意本宫已经收到,本宫感念至深,心有所悟,但你我君臣有别,实不能顾念一二,还盼有位姑娘能照顾其左右,宁府小姐芝兰玉慧,是本宫亲眼见过的,配王爷也算金玉良缘,望王爷考虑一二,若有人长伴身侧,也好安本宫惦念之心。

端木徳淑收起笔,看着上面每一个字,忍不住又想揉碎了扔的远远的,跟他费什么话,给他说亲还像求他一样。

端木徳淑最终没有揉成团,只是放下笔,把信装在信封中,依旧没有封口,叫过站在门扣的品易:“交给乾心宫,殿前大领事离公公。”

“是。”

端木徳淑看着他退走,心里的焦躁莫名的平复一些,他想她知道的,她已告知收到,希望这件事能这样结束……

“禀皇后娘娘,储秀宫把众位主子的画作送来了。”

“放在外面吧,传众位娘娘。”

“是。”

端木徳淑把这件事抛在一旁,起身去忙。

……

雷冥九收到信冷厉的气场莫名的柔和一些,不禁挥退商议换防的将领,高大的身躯坐在扩建一倍有余的座椅里,雄壮的身躯、深邃的眼眸,无比温柔的看着桌子上的信件,仿佛她的人就坐在这里,像这封信一样包裹着糖衣对着她微笑,其实坐在桌子上的心上人笑意根本不达眼底。,

可那又怎么样,只要是她,什么样都是好的生动的,得到太轻易的人们,怎么会明白他的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介意,凡是她的都想接受,都想拿来看看。

徐知乎自始至终什么都有,皇上一开始就是她的丈夫,他呢——

所以,小仙里面写了什么都是蜜汁,至少她肯为他写些什么。

雷冥九看着开启的启封,不自觉的笑笑,她学他。

雷冥九迫不及待的想拆开,看看她写了什么,又舍不得怕打开了一会就看完了,不如这样有期待性。

所以雷冥九就这样看着,像一座巍峨的大山缠绵的看着山脚下经过的形形色色人生。

不过,雷冥九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把信从信封中取出来,淡淡的香气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轻轻浅浅的萦绕在他鼻尖,选用的宣纸也是宫中的贡品,相比墨汁也是她常用的上好墨石,该说她故意的,还是自信到他这条线不会出问题。

她如果在他面前,他一定抱抱她,谢谢她的信任,不过就快了,他很快又能抱到她了。

雷冥九打开信纸,墨香越加浓郁,冲淡了一些她沾染在纸上的室香。

雷冥九看着她的字迹,月余不见,甚是想念,想念的连纸上隐忍、努力的安抚都真诚无比。

纸上的字迹并不多,一目扫过去就能看完。

雷冥九还是摊着多看了几遍,把一些不顺心的字去掉,剩下的就当她的真心,或者把不顺心的捡起来,再反复换换位置又是舒心的词句。

总之,只要是她写的,就是最好的,不好的也是好的。

雷冥九突然拿起笔,摊开纸——永不悔、永不弃、绝无不忠——力透纸背,直入人心,钢如玄铁,字如其人!

雷冥九写完,心满意足的放下笔,又温和的看这封信,她肯定会生气的,虽然他一点也不想她生气,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每天都能开开心心,不想俗物,不尊俗务,可他知道他做不到,因为她不喜欢他。

——对不起——

雷冥九把信纸重新折起来放入信奉,反复摩擦几许,才叫来一旦,让他把信送出去。

……

凤梧宫内。

端木徳淑已经要睡了,长发散下,人已经坐在床边,刚要熄灯,品易捧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端木徳淑看眼信奉,瞳孔立即有些紧缩,但眼帘一眨,已经恢复如初:“呈上来吧。”

品易上前几步,一双凝如白脂的手,指尖点着一缕丹青,骨节分明、纤细柔亮,带着丝丝缕缕的香气接过手里的信件。

品易垂首,退回刚才的位置。

戏珠抱着被子走进来,见娘娘在看信,也不惊讶,镇定的把薄被放在床边的脚踏上,继续忙手边的事。

端木徳淑看完狂妄霸道的几个字,气的不顾形象的把信甩在地上:“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戏珠看看房间里就她和品易,叹口气,上前把信件捡起来。

端木徳淑都要气死了,绝无不忠!他以为他是谁!论的到他为她衷心!他简直是在羞辱她:“胆大包天!岂有此理!”端木徳淑被气的脸色通红,眼圈都红了三分!被人这样调戏,她没有上前甩他两巴掌都是自己心中有愧,只能认下!

品易垂着头,一丝眼帘不敢抬。

戏珠上前顺顺主子的手背:“皇后娘娘您消消气,您跟这种人计较平白惹自己不开心,娘娘就当没有看到就好。”

端木徳淑气的夺过戏珠手里的信,撕吧撕吧扔回地上:“他休想得逞!”

品易心头微震,从盛怒中透出的些许孩子气,让平时高高在上的主子此时听起来像受了委屈无处发泄的孩子,声音凝重又婉转,挠的听到的人都恨不得为她出一口气。

但感觉一瞬而逝,她又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戏珠为娘娘调整好靠背,柔声安抚:“他得逞不了得!娘娘动动手指就能掐死他!娘娘睡吧,量他也不敢,娘娘切勿着了她的道,为他费了神。”

品易第一次有违规矩的想知道主子的事,娘娘给谁写的信?谁惹的娘娘如此不快?这样想着,眼帘不自觉的掀起,眼珠微动,从撕的粉粹的几块纸张里隐隐拼凑出一些……

品易眉头微皱,又垂下眼帘恢复如此。

戏珠服侍娘娘躺下后,转身把地上的纸张收起来,心疼的看眼不小心把眼泪滴在她手背上的娘娘,这个镇西王不定又写了什么不堪入目的话,知道娘娘接受能力低,委婉点怎么了,非得戳娘娘的心!

戏珠路过品易身旁,低声道:“照顾下娘娘。”转身去处理手里的信件。

品易一动不动的听着外面的动静,一封需要这样谨慎处理掉的信件,还有信上零星的内容,就算他想否认也是自欺欺人。

可也不能就此往最坏的方面想,但想想,就算最坏了又如何,他们跟着主子便是一荣俱荣易损及孙,就是刀山火海也要继续走下去。

不过,殿前大领事是谁的人吗?还真没看出来,能收买这么一位老好人一般的太监,想必身份不低。

而朝中,有机会有能力让离公公甘心卖命的,不外乎区区几个,会是谁?

“戏珠。”

品易上前一步,声音低缓:“娘娘……”声音出口他才猛然惊觉太过轻了,想再应一声,帐内已经传来声响:“不用了。”

品易闻言,又慢慢的退回原位:还是不行吗?资历尚浅……

端木徳淑悄悄用衣袖擦擦眼,翻个身,闭上,可还是忍不住想:他凭什么喜欢我!她有什么资格喜欢我!

以前如此,现在还这样!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来喜欢她!她成什么了!

不过想想自己走投无路时做过的事,想想他伸出手的,不管有用没用,至少是有心了的。不禁不知道该气谁的把被子蒙过头顶!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戏珠去了多久品易已经忘了,大殿内静悄悄的,房内的烛火发出一声嗞响,品易才惊觉自己已经站了很久,腿都有些麻了。

品易悄声把烛心剪短,看着重新柔和的光亮,慢慢的把灯罩盖上去,转身看眼垂下的床幔有一片银角没有压实,走过去想把床幔整理好,不经意间瞥见娘娘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禁怔了一下。

下意识的掀起床幔,俯下身,为娘娘把被子拉下来,盖在娘娘颈项的位置,陡然收回手,急忙整理好床幔,悄然退回原位,平复刚刚一瞬突然纷乱的心神。

戏珠回来的时候端了一些水果给品易:“下去吃吧,辛苦你帮我守了半个晚上。”

品易立即后退一步,声音恭敬如常:“不敢当,是奴才应尽的本分。”

“哪有那么多规矩。”把果盘塞入品易手里:“下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执岗。”

“多谢姑姑,品易告退……”

……

后宫的消息总是慢一些,主要是没人太关注外面的消息,宫里的一举一动可能有人在意,外面人的事情,全看心情。

但镇西王府这么大的事情,应为档次够,即便不打听也有人送到人的耳朵里。

“听说了吗?镇西王的母亲自杀了。”

“自杀!?为什么?”小宫女拿着扫帚,不解的看向自己的小姐妹。

“听说是把家里一个丫头杀了,雷老夫人气不过才要自杀的。”

“不会吧,一个丫头和老夫人有什么直接关系?雷老夫人死了吗?”

“没死成,被救下来了,具体谁知道,可能是雷老夫人想让镇西王帮忙做什么事情,镇西王不合作,所以雷母以此要挟镇西王吧,毕竟镇西王家里还有一个闯祸的弟弟和一个远嫁的姐姐。”

“说起镇西王的姐姐,听说本来在京中有位未婚夫,但是因为镇西王的原因退婚了的,所以才嫁了那么远,生活也不太如意……”

小丫头急忙点点头,但因为什么忌讳莫深的没有说,说了会出事的,何况都这么多年了,再说谁现在还敢说主子们的是非:“喜欢雷老夫人没事……”

“对呀,镇西王府现在多风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

……

端木徳淑听完明珠的话,要笑不笑的放下画笔,神色可笑的看着明珠:“就这样明着闹自杀?”

明珠点点头:“奴婢派人打听过了,掉在自己院子里的树上,很多人都看见了。”

端木徳淑这样修养的人都想说一声:泥腿之家,难登大雅,堂堂镇西王母亲,竟然在自家闹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还嫌事情传的不够难听!

端木徳淑立即没了作画的心情,有心的人定然能打听出雷冥九刚拒了婚,雷老夫人今天就在自家自杀,为什么!又是想威胁谁!

虽然碍于他们如今的形式,明着不敢议论,背地里不定怎么笑死她加了,别家都唯恐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他们家到好,上赶着往前送!

端木徳淑尤其或许会有人想到以往雷冥九为什么在家里被追着打,就心里一阵扭曲,简直了——

“娘娘……”

“叫我干什么!人家的家事!”

明珠立即缩回脖子,皇后娘娘被气的不轻,这雷母也是,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就是不能说,你也不能闹这样,一位超品大员的娘亲,不敢说一举一动都又人注意着,但你闹自杀,别人不想看都难吧。

另一边的镇西王府内。

别人说的容易,她不应该自杀!不应该让全圣都看了笑话!可也不看看她为什么自杀!她何止想自杀!她现在就想死了,免得被这个不孝子气死!

不是你们的儿子!你们不知道努力帮他!她倒霉修了这么一个不省心的东西!她就想把他搬回正规又错吗!?

别说让她死了,就是让她死的惨烈一些,她也是愿意用自己换儿子规规矩矩的平安一生!

雷老夫人本也不是什么正经官家夫人,家里被逼的凄苦的时候那也是卖过力气,能提着刀在胡同里过招的厉害媳妇。

可现在哭的像个无助的老人。

雷冥九跪在母亲床前。

雷老爷子坐在椅子上看也不看下面跪着的儿子。

三小子站在母亲床边,没什么感觉的看着下面的哥哥,这样的场景以前见的太多了,多的在哥哥凯旋归来时都不是事了,他哥现在可是镇西王,谁还敢给他们家穿小鞋不成!他娘就是瞎操心。

他哥不成婚就不成婚呗,从他的儿女过过继一个过去不就好了,反正他孩子多的事。以前那么苦的日子都过来了,现在好日子就过不下去了,要多事!

他就觉得他哥挺好啊,他大姐夫也不敢嚣张了,像个孙子一样趴着,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非要自杀,害的他这把都没有开急急忙忙的被人脱回来,困死了!赶紧闹完他好去睡觉。

雷老夫人哭的肝肠寸断:“我都是为了谁啊!为了谁!你以为我愿意管你!愿意让人看你笑话!我要是当什么都没看见一心享我的福,再给你过继个孩子,安心当我的老夫人,你还有什么!你这个孩子还有什么啊!”

“……”雷冥九愧疚的把头磕在床上。

雷老夫人打熟了儿子的,拿起拐杖就往他头上敲,震的手臂发疼:“是不是我真死了!你还要跟我的尸体犟下去!你说你说——”

雷三困的不行:“我说娘你差不多就行了,真把我哥打死了谁养你,看娘打人这么利索,那就是没事了,我去睡觉了,你们继续。”说着打个哈欠,伸伸腰向外走去。

雷老夫人顿时气的两元发昏:“你个……你个不孝子!不孝子!”

雷冥九急忙扶住母亲:“娘,娘,您别生气,你冷静一点,大夫说你不能激动!”

“你还知道我不能激动!都给我滚!滚!都滚!”

“娘——”

“出去!”

房间里的二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声的叹口气。

雷老夫人也累了,躺在床上,看着锦缎华裘的床帐,凭什么,他端木家的女儿生来就清贵高尚,生来就高人一等,生来就不能让她儿子这种泥腿子喜欢!凭什么啊!

她儿子哪里不好!哪里不尽人意!他儿子那也是十二岁被扔到边关就能砍敌人脑袋好儿郎!也是十岁能顶缸的小牛犊,不就是出身不好,不就是没有投身到勋贵之家,否则她儿子那身力气,你端木家的女儿还不一定陪的上!

还嫌弃她的儿子,她还嫌弃端木家的女儿除了长的好看,手不提肩不能抗呢!还不如娶个母猪回来能肥田有用。

可这些话不能说,谁让人家生而贵重,如今亦不是她儿子能肖想的,她也只能认。

……

端木老太君都没脸跟儿媳妇提雷母那些事,自杀,哎呦,她活了一把年纪还是第一次听说王府这样的门第也能出这样的老太君,可真是开眼喽,丢人。

“老太君您别生气,他家闹他家的,这都多好年了还能把他家那点破事硬塞到咱们皇后娘娘身上。”

“是啊,七八年都过去了。”再不是雷家一追着孩子打,四方邻居就怀疑他家老二又对端木小姐做出什么不尊重的事情的时候:“当年那小子可把我仙儿害的够呛,每天都不敢随意出门的。”

老姑姑笑笑:“可不是,老爷子和少爷们那时候看小姐看的多紧,到哪都家丁开道的。”

“不提了,不提了,现在说着轻松,当时可是气死我了,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个东西。”

“如今这么个东西也封王拜相了。”

“世事弄人啊……”

老姑姑给老太君梳着头:“说到世事弄人,谁能想到咱们大小姐能成为皇后娘娘,当年大小姐远嫁的时候可把老太君心疼坏了。”

老太君闻言脸上立即笑出了深深的痕迹:“可不是,现在想想我还心疼呢,还好啊……熬出来了,以后这辈子都平平顺顺的,都合她的心意才好。”

“一定的,咱们小姐的福气都在后面呢。”

……

夜色初上,黄昏的余韵笼罩着隐匿在树木中的亭台楼阁。

端木徳淑放下钦天监送来的天气表,淡蓝的广仙裙没有任何束缚,雾蒙蒙的罩在她身上,仿佛羽化而下的仙灵缥缈从容。

端木徳淑起身。

品易立即上前一步伸出手臂。

端木徳淑搭上去,长袖交叠在他的衣袖下,垂落在空中。

端木徳淑神思微飘的看着远方,橘色半天,百花收蕊,春天也快要过完了吧,端木徳淑抬脚向前,踏出了内门,走在橘光铺路的小路上。

品易陪着娘娘向钱,今日当值的珍珠忙娘娘的交代的事,明珠和戏珠姑姑休沐,仅有几位内侍跟着。

端木徳淑踩在凋零的花瓣上,衣裙落在石子路上,圈出小小的一方天地,端木徳淑停下脚步,抬起头,才发现这棵白兰树,遮天蔽日,原来这一路的树荫都来自这些花树。

端木徳淑突然不想走了:“就在这里坐会吧……”

“是,娘娘。”

桌椅立即摆放整齐,几盘茶点也相继上桌。

端木徳淑坐在藤椅上,看着晚光穿过郁郁葱葱的花树在地上落点斑斑点点的光亮。

品易站在娘娘身后,为娘娘斟杯茶。

“你说,这里的景色好不好看……”

“回皇后娘娘,凤梧宫一共一百多出奇景、二百多处风景、六处湖景,都是当年杰出的明经一代一代的修缮的园子,自然是最好看的。”

端木徳淑端起茶杯,轻轻划着杯面,眼睛还停在不远处的光点中,是啊,哪有不好的,一路走来就没有重样的廊画、廊窗,更别提它建在皇城的中轴线上,仅比皇上的太和殿低了几层台阶:“你几岁进宫的。”

“回娘娘,奴才六岁进宫,家里闹灾,家里孩子又多吃不上饭,奴才就想把自己卖了让爹娘不那么辛苦一些,所幸遇到宫里选人,奴才便有幸进宫了。”

“现在和家人还有联系吗?”

“每年依制会见一次,以前跟着师傅出宫,采买如果有机会也会见到。”

端木徳淑喝口茶,团纱似雾的料子搭在椅臂,心里一直没来由的心慌也抓不准是因为什么,自从听说雷老夫人自杀后,便一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压着事,憋的脑子都不太清明。

端木徳淑抬起茶杯刚要喝一口,突然瞥见明珠往这边过来心里就是一惊,直觉就是雷家是不是又出幺蛾子了!会不会牵连到她!她若是身居这样的位置还被人拿来嚼舌根非气死她不可。

明珠开心的走过来请安:“娘娘,御膳房新作的桃酥饼,您尝尝。”

端木徳淑看眼她手里的盘子好气又好笑:“你就为了让本宫吃这个特意过来的?”

明珠不明就里的点点头,娘娘吃到第一口不知最重要的事吗。

端木徳淑忽然展颜一笑,是她疑神疑鬼了,别说明珠、戏珠是不是休沐,她们哪天不在自家身边绕一圈,她想什么呢。

端木徳淑拿起一块桃酥,心里坚定了最初的主意,不能等了,与其成天胡思乱想的乱了自己的心神,不如一劳永逸!忘恩负义也好、恩将仇报也罢,总要有个结果!

端木徳淑瞬间觉得心神开阔,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不安烟消云散,目光重新点燃她的果决坚定。

诛杀雷冥九的消息是端木徳淑回房后让戏珠送出去,成不成在此一举!

明珠见娘娘在走神,便开心的到:“娘娘,皇上今晚去了……”

“皇上去了哪里这种小事不用向本宫汇报!”

明珠撇撇嘴,她不是为了逗娘娘开心吗,竟然凶她。

端木徳淑抬头:“皇上去了哪里?”

“忘了。”

端木徳淑看着明珠,一双别开生面的眼睛就这样看着她,星光璀璨、众生百相。

明珠顶不住一双翦水秋瞳的压力,妥协道:“哎呀,皇上去了昭仪宫,是那个小贱蹄子想办法请过去的。”还真有两下子,不愧是有手段的。

端木徳淑闻言声音平平:“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说话注意些,什么词都往外用,小心下面的人学你没个规矩。”

“谁敢学奴婢,品易你吗?还是珍珠?说,你们刚才听到了什么!”

“回明珠姐姐(姑姑)我们什么都没有听见。”

明珠拍拍珍珠的肩:“上道,好了,下去吧,几万姐姐我替你守夜。”

珍珠也想守夜啊:“明珠姐姐不太好吧,昨晚也是姐姐守夜的。”

“没事姐姐年级大了觉少,反而是你,小小年纪正是长肉的时候,去吧。”

珍珠才不想走呢,根本就是明珠姐姐抢她活计吗:“哼,明珠姐姐最会欺负人了。”

明珠挥挥手,快走,然后指指品易:“你也走!都愣在这里做什么,都走,都走。”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明珠心里的不安才冒出来,看向坐在梳妆镜前拆发的娘娘,心里一阵后怕!

刺杀镇西王呀!那可是镇西王!不是她自贬自家的杀手队伍,那可是镇西王!几次生生死死里的人物!就算明珠看不上他,也不得不说此人在舞刀弄枪上有高人一等的天赋!

端木徳淑静静的拆着发钗,从铜镜中看着久久不愿搭把手的人笑了:“还想等本宫自己拆完?”

明珠立即上前,接过手:“娘娘,您不担心吗?”

“已经做了还想那些做什么,放心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多想也无用。”

明珠真是佩服死自家娘娘了:“娘娘就不担心他狗急跳墙,真的什么都闹出来……”

“闹哪样……”他不信他敢闹到宗之毅面前,弄的人人皆知,他自己的前程他不要,他的九族也不要了!信了他的邪!

明珠看着娘娘坚定的样子,突然心里也好像有了底气,对呀,还能怎么糟糕呢,最次也不过如此了,他还这能闹出来,让皇上诛了彼此九族。

端木徳淑摘下手上的戒指,活动活动手指的关节,心中平静如初,甚至越加镇定,好似前面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畏惧。

她宁愿出击,也不愿等待别人给她的宣判!

……

半夜三更,明珠值夜,睡的本来就浅,刚去了恭房回来,迷迷糊糊的还没有睡着,便被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惊醒。

宗之毅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明珠松口气,她真实魔怔了,竟然觉得是刺杀失败,镇西王恼羞成怒闯进皇宫要与她家小姐同归于尽。

明珠收起细软,悄然退开值夜的软塌。

宗之毅穿着常服,头上的发冠一丝不乱,也没有沐浴的痕迹,明珠猜着他是没有在昭仪宫洗涑,莫非没有留住人?

宗之毅站在床幔前,探身看了一眼,暗红色的团花床帐上层层叠叠,边角追着压银,并不能看到内里的光景。

但闻着室内属于她的倾向,想着她就在里面睡着香熟,心便安了几分。

宗之毅退后几步,选了靠床最近的椅子坐下,看着室内的摆设,桌子上的首饰,她平时喜欢的颜色,挂在窗户上的熟悉纱帘,刚才躁动的心渐渐地汇恢复如常。

好久没有梦到过去的事情了,宗之毅觉得异常疲惫,雷冥九的事多少让他受了影响,再次让他想起来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刚才不过在昭仪殿打了个盹,便梦到许久没有再想起过的六皇子,见他只身向妩墨的住处走去,他怎么喊六皇兄也不回头,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宗之毅直接惊醒后,惊醒后便怎么也不安心,想过来看看她……

宗之毅看着不远处的纱帐,不禁想起曾经,想起镇西王昨天说过的话,她从来都是吸引人的,就像他那年进京为父皇贺寿,她就算远远的站在角落里,也能让人第一眼看到她。

宗之毅想到那时候,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容,她当时一定觉得自己躲得的特别好,殊不知想看的她的人,就一直在暗地里看着她,她就是跟着她母亲躲在最后面也不行。

宗之毅叹口气,是啊,他差点忘了,京城一半子弟谁没有爱慕过她,也就是现在那些人还没有走到四品大员的位置。

但谁又不能说未来的二十年后,站在朝中的大员是不是都能想起曾经年少时爱慕过的姑娘。

宗之毅靠在椅背上,端起一旁凉了的茶。

明珠见状,急忙上前——

宗之毅摆摆手,并不在意,喝了一口凉茶:清清头脑也好。

明珠莫名其妙的不明所以,大半夜的过来坐着做什么?不休吗?不过,皇上不想吵醒主子,她也不会上赶着帮忙。

宗之毅今晚哪里也想去,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亦不敢上前打扰她的清净。

宗之毅自嘲一笑,莫非他还被雷冥九那个莽夫气糊涂了不成,可,不可否认的心里还是有些微微的不舒服,说不清道不明的怨她总能让人前赴后继,即便现在也让人惦记,又觉得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晨光几番照亮窗楣,窗台上盆景的影子一点点的拉长。

品易进来看过几次,见娘娘的帐子没有动静,便也没有上前打扰,如果皇上不在,娘娘是甚少早起的。

不过,室内残留的龙涎香虽然散了一些,但还是有它独有的余香留下。皇上昨晚来过了?却没有惊动娘娘吗?

……

一大早,雷冥九巡视完城门,打马回来,扫过街角的一个乞丐,懒惰的眼眸顿时寒光乍起,但想到某个可能,又无奈的失笑,是不是她的人一试便知。

雷冥九在闹市区的小吃街下马,他出门除了小厮向来不带多余的人,此刻没有穿官服停在这里,除了身形高大点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雷冥九示意身边的一旦:“去买张饼。”

“老爷,加大葱吗?”

“让你去买张饼!你干脆问问送你店铺吗!哪来那么多废话!”

一旦闻言心里腹诽不已,不问说他办事不利,问了又说他废话多了,那到底是加还是不加!

不一会,一旦垂着头老实巴交的走过来,恭敬无比:“老爷,奴才忘了带铜板。”

雷冥九掏出一个钱袋,顺便带出一个两倍铜板大小的黑铁玄纹薄片,雷冥九没有把薄片收回来一起扔给了一旦。

一旦也没有觉得接过来有什么不对,揣着东西挤入人群又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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