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神仙。”
看到梁秀之前电话里说的患者，王建便说了这么一句话。
单独的重症病房里，病人的情况非常糟糕。
“这种情况，我也没有办法。”
王建第一眼就看出了很多东西，首先病人脑袋受了伤，身体也是多处骨折。虽然昨晚做了手术把外伤和明显内伤都已经处理好了，可一直都是意识昏迷的状态。
在王建眼里，这个病人体内的气，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在不断减弱。
而且他也发现了和以往的人都不同的一个问题......
这个人的脑部地方，是一片漆黑。
要知道王建能看到的气，那都像是黑暗中的微光。
之前蔡兴也是全身完好失去意识，但他那个时候的大脑区域，亮堂堂。和现在这个病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梁秀叹了口气：“他身体体征都很正常，为什么会没有意识呢？”
“生命体征正常？”王建诧异地看了梁秀一眼：“你怎么确定生命体征正常的？”
王建分明看出来，生命体征也出现了下滑的情况。
梁秀也被王建的反应吓到，顾不上回复，赶紧翻出住院医师记录的数据，随后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要不是王建提醒，她还真没看出这么细微的波动幅度。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从做完手术后开始到现在，生命体征的各项指数，都出现了非常不明显的下滑。
梁秀也顾不上和王建说话，直接当场就观测了一组数据，发现果然是有问题。
“竟然都在下滑，照这个速度......明天说不定就要到危险值了。”
她这才理解王建之前说那些话的缘故：“你是觉得没救了吗？”
“当然。”王建点了点头：“病人是脑死亡的症状，如果我没有看错，他颅内出血已经损伤到了脑部，趁着现在身体机能都还正常，还不如考虑下其他的事情，比如器官捐献什么的。”
王建的话说的十分直白，这是因为在场的都是医生，他说的都是专业角度出发的。
“脑死亡？”梁秀愣了愣，这个情况她当然是知道的，可这次急救完，并没有直接考虑这个可能性。
“你确定吗？”梁秀皱着眉问道，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事情我想确认一下，因为这个病人之前也是我的病人，在他出车祸前一天，才刚从医院离开，刚痊愈离开，我才刚和他父母说了痊愈的话......”
她的脸色有些无奈，如果真的和王建说的一样是脑死亡，她作为主治医生，又得去和父母通知这件事。
“......”
听到这话，王建也沉默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情况。
遇到这种事，换做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梁秀心里很不是个滋味，虽然她知道脑死亡的判定是很复杂的一个过程，不是像王建这么随便说说就能断定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目前的症状变化，确实和王建说的一样，在往脑死亡的方向发展，甚至可以说是已经脑死亡了。
王建看出了梁秀的迟疑，知道她在犹豫什么。如果不是能看出人体内的气机，他也没法这么做判断。
思索之后，王建还是开口说道：“我建议你参照成人的脑死亡判断标准，做一下判断，最好让你们院长也参与，免得闹出麻烦。”
“嗯。”梁秀点了点头，知道王建说的没错。车祸原因引发的深度昏迷，昏迷原因明确，已经满足了脑死亡判定的先决条件。
而现在也排除了可逆性昏迷可能......
接下来就应该做临床的验证，这里面的深度昏迷，是已经确定的。其他的脑干反射消失、以及有无自主呼吸的判定，还待确认。
脑电图EEG显示电静息、短潜伏期体感诱发电位【正中神经SLSEp显示双侧N9和（或）N13存在，p14、N18和N20消失】、经颅多普勒超声【tcd显示颅内前循环和后循环血流呈振荡波、尖小收缩波或血流信号消失。】。
这三个确认实验至少有两个满足，才能做脑死亡判断。
而且具体还有更多的细节条件需要去确认.......
这些环节确认下来，如果能有院长知情，会好很多。
万一后续闹出什么新闻来，也算有人兜底。
王建在京都见识过不少的麻烦事，所以也就提前说了一句。
有了这个消息，梁秀便快步离开，显然是去安排相关事情。
一旦上面同意开始确认脑死亡的流程，那一切就会很快。
梁秀作为主治医生，自然是免不了要和病患的监护者们沟通病情。不管她再怎么无奈，这一点始终都没法避免。
整个过程，王建也没有离开，而是等着他们做完所有事情。
在重症病房外，他也见到了梁秀口中的病患家属。
王建最先注意到的是病患的父母，因为他们手上还拎着鸡蛋和菜。他问过梁秀，知道这是他们想要‘塞’给梁秀的‘红包’，虽然被拒绝了，但却还是拿着。他们年纪都不小了，一眼看去就和六七十岁的人一样。可梁秀说他们只有五十出头，而那个脑死亡的男人也只有二十几。
除了病患的父母，还有他的妻儿。
据梁秀说，这个人结婚才第五年，儿子才三岁。
前天病人出院的时候，他的妻儿也都在。
可现在.......妻子在那发着呆，脸色却不怎么好，显然已经知道了什么消息。她儿子就在她旁边，有些不耐烦，正在问道：“妈妈，爸爸怎么还不来啊......他说晚上陪我看动画片的。”
妈妈一直没有说话，还是发着呆。
王建和梁秀来到旁边的时候，小孩子在看到梁秀的第一眼就举起了手，喊了一声阿姨，然后就一脸开心的冲了过来：“可以请我吃奶油面包吗？”
梁秀在孩子跑过来的瞬间蹲了下去，一把就把小孩子抱着站了起来，这才扭头对着怀里的小孩说道：“是阿姨上次给你吃的面包很好吃对吧。”
“嗯！”小孩子疯狂点头，还一脸笑着对着梁秀说道：“很好吃，我还想吃，阿姨可以请我吗？我打算晚上和我爸一起吃，上次是和妈妈一起吃的，这次想和他一起。”
梁秀一愣，看了眼在远处发呆的女人，这才笑着点了点头：“好的，阿姨答应你，阿姨现在有些话想和你妈妈他们说，阳阳先下来可以吗？”
“嗯嗯。”
将阳阳交给护士照顾后，梁秀才走到家属面前说关于脑死亡认定检查后的结果。
王建没有跟过去，他在陪着小孩子玩，只是偶尔远远地看着不远处的梁秀他们，看着几位家属都有止不住哭的姿态，他才和护士一起把阳阳带去吃东西......
明明是前天才痊愈出院，昨天就出了车祸，再次得到的结果却是脑死亡。
这种事情，就算是医生都会觉得绝望，更别提病人家属。
.......
最后的最后，梁秀告诉王建，阳阳的妈妈在冷静之后，主动提出了想要捐献器官的想法，说是也许这样还能当做阳阳他爸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