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宁的语气已然是咄咄逼人，可她给出的选择，又何尝不是这个年代对女子的束缚？
“姑娘，你堂妹说的对，你现在赶紧回家去拿个主意，要不这辈子可就真的毁了。”
“可不是，在大街上的就被撕坏了衣裳，还有那么多男人瞧见了，哪还有好名声了。”
“女学在镇上这么多年，还第一次有这样的事出来，看来女学教了一些本事，也没教好三从四德，要不哪能干出那种地方的女人才干出来的事呢？谁知道还有清白没。”
围观的人对程锦婳指指点点，说的话也越来越过分。
但凡换个女子被人这般说道，程宁作为路人可能都会帮忙，毕竟女子在这个年代生活不易。
只是被说嘴的人是程锦婳，程宁只会觉得痛快，而她也一直在引到群众知道真相。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程锦婳也顾不得再装矜持，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的瞪了程宁一眼，推开人群跑了出去。
张公子攥着衣袖舍不得撒手，方才看到程锦婳那白嫩的手臂时，他便心猿意马了。
围观群众见没热闹看，便三三两两的离去，自然还是拿程锦婳说事，估摸着回家都得拿她当反面教材去教导自家女儿。
却说程宁来到张公子面前，似笑非笑的道：“恭喜张公子抱得美人归，拿着这截袖子去老程家提亲，估摸着一准能成。”
杨三娘厌恶极了程锦婳，对她无赖程大丫的事心中不满，恨声道：“提啥亲？胳膊都被满大街的男人看了，张公子娶回去还不得膈应？随便买个四样礼，花几两银子纳了当妾就是，也就那模样还过得去。”
说完，杨三娘拽着程宁的手离开。
张公子一琢磨也觉得有道理，闻了闻断袖上残留的香味，忙吩咐下人去买东西。
却说杨三娘并未带程宁去点心铺子，而是来到她家中。
一个不算大的院子，对方了不少箱子，应当是杨无冬跑商需要用的。
不去看那堆箱子，院子收拾的相当干净，屋里的陈设虽然老旧了些却也是一尘不染。
“二丫你和我说实话，那天大丫出事，是不是被这张公子给绑走了？”
杨三娘也不绕弯子，问出心中怀疑已久的事。
程宁本想瞒着，可杨三娘问了便是怀疑了，掩饰反而让人想的更多。
“是。”
程宁点头，语气微沉的道：“主谋是程锦婳，她撺掇张公子把我大姐掳走，但她不知道张公子有一个习惯，即便是强抢了美人儿，也要准备好洞房，且一定要等到女子醒过来，在惊恐的情况下再用强。”
“我不知道救了我大姐的人是谁，黑衣蒙面，能飞檐走壁，只把人交给我以及留了个地址。”
程宁交代完程大丫被救的事，又简单的说了自己如何收拾张公子，并威胁他去对付程锦婳的事。
“你这丫头，这么大的事应当和我说的。以你这个年纪，能把事办成这样已经很好了。可那张公子混不吝啬的，至少该找道上的人给他点颜色，多揍几次他才能听话。”
杨三娘是知道张公子的那些事的，故而程宁说完之后她并未怀疑。
且程大丫出事后，的确没有受辱，这点大夫可以作证。
原本还有几分忐忑的程宁，闻言噗嗤笑出声来。
亲昵的挽着杨三娘的胳膊，笑道：“好，我记着杨姨的话，再有事定会先来请教。不过这个张公子今日竟然想蒙混我，又想收了程锦婳又想坏了我大姐的名声，决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见程宁陷入沉思，杨三娘一巴掌拍开她的手，哼道：“啥事都要你出手，我这个准婆婆咋跟儿媳妇交代？”
“无冬虽然不在家，可他的媳妇我得替他疼着，你就不用再插手了。”
杨三娘的语气很平常，可眼里的狠意却是连程宁都觉得意外。
一直以为杨三娘就是个爽利的性子，再加上是和镇长家有关系，才会结识三教九流，却没想到她骨子里还有这样的狠劲儿。
“傻丫头，没有女人愿意抛头露面，可既然没人护着，那就得先学会护着自己，除了没亲自杀过人，你杨姨死里逃生那会为了能让无冬能吃口东西，狠起来现在想想都觉着害怕。”
一番话道出了曾经的辛酸，杨三娘没有详细说，可程宁却听出来是何等艰难。
一个女人想要自食其力尚且不易，杨三娘却要带着幼子逃亡，能活下来完全是用血泪蹚出来的路。
“杨姨也是苦尽甘来了，命运从不会亏待努力拼搏的人，至少咱们敢去争取，就比认命的人多了七分的可能。”
程宁说的极为认真，这也是她和杨三娘能谈得来的原因。
有自己的原则，至亲是自己的底线，不轻言放弃！
虽然杨三娘说会教训张公子，但程宁还是去找了张生，今儿这事不自己做点什么，她会憋屈死。
“把今日程锦婳的事夸大了传出去，我要福宁镇知道她的人全都对她避之不及！”
“那个张公子，只要他出门，按照一天三顿饭的教训，这半年让他都不敢出门！”
原本还想让程锦婳即便不能做张公子的妾，也要和他牵扯不断。
可和杨三娘说了一会话后，程宁便改变了主意。
一个被纨绔轻薄了的女子，对方却连纳妾都不愿意，这才是最狠的羞辱！
且老程家为了让程锦婳嫁个富贵人家，就算是做妾也是高官或是大富之家，绝不可能是个破落的地主家。
看着桌上的二百两银票，张生嘴角直抽。
财大气粗，说的就是眼前这位，哪会有办不成的事？
却说张公子一路招摇的去老程家提亲，还以为是要求娶程锦婳的程老太太婆媳热络的把人往院子里拉，恨不能嚷嚷的全村人都听到。
“你刚才说啥？老婆子岁数大了没听清。”
程老太太抠抠耳朵，大声问道。
程王氏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竟不觉得张公子的富贵顺眼了。
或者说，是张公子的富贵还达不到能让程王氏顺眼的地步。
“你这老太太，说话就说话，离我家公子远点，我都闻着臭味了。”
“我家公子能亲自上门来提亲，那是给程姨娘面子，你们可别不识好歹！”
小厮狐假虎威的上前，隔开了程老太太，声音比程老太太还大了一倍。
“好啊，你这是来拿老婆子寻开心呢吧？”
“我家锦婳那可是念过女学的，还有个功名的哥哥，就你这样的人家求娶锦婳做少夫人都不够格，还想纳妾？”
“给老娘滚，再上门老娘打断你们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