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儿”这个称呼，在皇后薨逝的那一刻起，于台资而言，变成了一个魔咒。
束缚着他，叫他无论如何，都要将“为生民立命”摆在最前。
不得解脱。
也未曾想过要解脱。
既然生来就注定要走上这样一条路，那至少，要做到问心无愧。
于是，到死，太子于这天下，也都问心无愧。
至于他死后，某些人的狂欢，则再与他无关。
他终究没辜负了母后特地为他选的名。
如练。
澄江如练。
公子如练。
那是他。
他做到了。
穆楚裳终于听完了整个故事。
并不算得上多叫人意外的故事，毕竟，若是寻常经历，也不至于叫一个到死都还是太子的人，一点儿锋芒都看不见——不管是最初相识还是如今，祁练看起来从来都不像是什么大权在握的人，甚至连个富家少爷都不像。
穆楚裳原本以为是因为身体不好，如今才明白，祁练的气性，或许早已经磨灭。
所以死亡对于祁练而言，与其说是痛苦，不如说是解脱。
而在解脱之后，一睁眼又到了异世，得了新生，是喜是悲估计只有祁练本人知晓。
不过至少，如今挺好。
在她这么想的时候，祁练也正巧抬起头跟她对视，只见祁练笑了笑，其中安抚的意味不言而喻：“或许便是因为我坚持住了吧，所以才得了上苍眷顾，能有如今这样的好日子。”
穆楚裳看着他，没有吭声。
祁练这句话有几分真心，也只有祁练自己知道。
若“福报”都在虚无缥缈的“下一世”，穆楚裳也无法去承认“上苍”公平。
这点相信祁练也明白。
但他们也都不会去说什么“上天不公”。
因为这样的话，从来都没有意义。
不过想到这，穆楚裳倒是想起来了另一件事——祁澄。
祁澄曾经看了祁练很久，甚至在祁练转世出现意外之后，还直接现身，陪伴在祁练的身边。
穆楚裳其实没问过祁澄，为什么就是祁练，更没有去问祁澄，如果当初没有【祝福】改命，祁练是否一定会死在十八岁之前，而如果是真的，祁澄又会怎么样？
算起来，祁练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转世投胎一事，祁澄是否插过手。
倒不是没想过要去问，只是每每要开口，叫祁澄那双眼一看，到了嘴边的问题便又蠢了回去。
祁练最会猜人心思，他自然知道，祁澄并不打算提及自己的“不同”。
至少，不打算跟他提及。
他观察过祁澄很久，对于祁澄而言，只有穆楚裳是不同的。
祁练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只有穆楚裳。
这不稀奇，毕竟对于他而言，也只有穆楚裳是不同的。
跟所有人都不同。
这么想的大抵原本也不止有他跟祁澄。
宋初晴，关瑶，温敏静……乃至于原璟琛。
穆楚裳身边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对穆楚裳的态度，都跟对别人不一样。
想到这，他忽然看着穆楚裳，话也脱口而出：“楚裳，我是唯一，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