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面粉厂终于开起来了。
厂子刚起步，陆宁春也没招太多人，有十几个工人差不多了，都是村里年轻人，有男有女。
吴婶的儿子是里头年纪最大的，陆宁春招他不是看在四婶的面子上，吴玉石这人是真能干，为人也踏实勤快，很适合管着厂子里的年轻人。
前些时候，她一整天在厂里盯着，生怕工人不尽心，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有可能造成面粉质量下降，现在有吴玉石帮她盯着，她轻松了很多。
吴玉石之前去当兵，因为文化程度低，没能提干，到了年纪就转业回来，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能种地。
吴婶特别感激陆宁春，最近常往老陆家跑，家里有点好吃的都会拿来老陆家，她知道的小道消息多，陆奶奶常常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在陆家盛的死缠烂打下，陆宁春无奈同意他在厂子里干活，看得出来，陆家盛是真心想跟着她干活，厂子里正缺人，招谁不是招，陆家盛念过初中，在一众年轻人里算是高学历了。
这些人的学历太低了，好在认识字，基本操作机器还是成的，这些机器在深市是被淘汰的，但是在其他落后些的地方算得上高端机器，厂里的工人培训了一个星期才上手。
厂里目前已经生产出几百袋面粉，陆宁春开始往外面跑销路。
她带着自己厂里的面粉样品出去，找了很多上游批发商，希望对方能采购。
对方一听她的来意就摆手拒绝。
“我们有自己专门的采购渠道，你去别处吧。”
有的大批发商还露出嘲讽的神情，“春风面粉厂，从来没听过，又是不知道开在哪的小作坊，卫生标准都不一定合格，我们只采购黄金粮。”
一些中小商店更是直接拒绝，“不好意思，我们一直只采购黄金粮的面粉。”
“我们面粉的质量一点也不比黄金粮差，价格也贵不了多少，很划算的。”
对方不耐烦继续听她说，摆手把她打发了。
她在市里跑了一天，一袋面粉也没有推销出去，口有些渴了，她走进路边的一家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咕噜喝完。
无意中看见店里有面粉卖，她习惯性的推销自家厂子的面粉。
“老板，我是开面粉厂的，我们厂生产的本地面粉特别好，你要不要进点试试？”
小卖部老板盯着电视机，随口道，“本地面粉太贵了，我一直进黄金粮。”
陆宁春笑道：“我们厂子刚起步，正在搞活动，价格比外地面粉贵一点点，口感更适合本地人。”
“不用了，我们这小本生意，一个月也卖不出去几包，你还是去别处吧。”
陆宁春离开小卖部，继续去下一家。
她最近来市里跑销路，暂时住在李成强的家，来之前准备了一个本子，上面写满了上游批发商的联系方式，都被她跑完了，人家根本不搭理她。
现在她连路边小卖部都不放过，还是没什么用，厂子里的机器还在运作，生产的面粉一天比一天多，她晚上愁的睡不着觉。
她的人脉都在深市，在省城压根没人认识她，要不是看在大姑父的面子上，那些人连她面都不会见，见了也只是一句拒绝。
区别在于有的人直接，有的人委婉客气些。
那些人的态度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面粉能不能卖出去。
傍晚，辛苦一天，一无所获的陆宁春回来，李成强在前面看店，陆小花在后面厨房炒菜。
“宁春姐，你回来了，马上就能开饭了。”
这时候一般没什么客人，李成强跑过来询问，“宁春，今天情况咋样？”
陆宁春摇了摇头。
李成强道：“还是一包也没卖出去。”
陆小花把菜装盘，安慰道，“宁春姐，你们厂子的面粉我吃过了，比黄金粮好多了，东西好肯定不愁卖，是那些人不识货。”
听到陆小花的安慰，陆宁春朝她笑了笑，心里却犯愁。
厂子开工一天就要耗费不少钱，面粉一袋也没卖不出去，面粉不能放太久，放久了口感会变差很多，到时候更卖不出去了。
李成强笑道：“好了，别担心了，哥给你支持，我下单五十包，算是开门红。”
“成强哥，你用为了帮我这样做，你不可能一直帮我，我明天再出去试试。”
“也不光是为了帮你，没听见小花说你厂子的面粉好吃，价格也不贵，肯定能卖出去，卖的好，以后我多进些。”
陆宁春这才拿出小本子记下来。
李成强笑道：“有一就有二，后面肯定会有更多的人买。”
“希望吧。”
陆宁春打电话回去，让送五十包面粉过来，次日，陆家盛借了李家的面包车亲自送货过来。
李成强搂着陆家盛的脖子，笑着道，“家盛，现在不错啊，挺勤快的。”
“自家人的生意，我可不得干活卖力些，宁春姐呢？”陆家盛扫了一圈。
“又出去推销了，宁春挺不容易的，大热天的，一个姑娘天天出去推销，一包也没卖出去，每天看她失望的样子，心里挺不落忍，就下了一单。”
陆家盛就奇怪了，“表哥，咱面粉那么好，咋就没人买？”
“这年头竞争大，东西好也得有门路才能卖出去，宁春跟我爸要的那些批发商都有固定进货来源，采购她的可能性不大。”
“表哥，你咋不提醒我姐？”
“你以为宁春不知道，她就是想碰碰运气，没准有人愿意采购，不然也没别的好办法。”
“表哥，以前我以为做生意很简单，我就是没本钱，现在跟着我姐干，才知道多不容易，厂子刚开起来那会儿，她一整天在厂房里盯着，生怕有一点闪失，晚上很晚睡，现在又忙着到处找销路。”
“这年头想挣钱就得拼命，你以为我容易，我每个月要出远门好几趟，每趟都要累掉我半条命，也亏现在世道好，不像以前还有截道的。”
这边两兄弟聊起来。
另一边，陆宁春正从一家商店离开。
贷款是按月还的，现在只有出没有进，眼看快要到月底还贷的日子。
她急得都快上火了。
中午也没心思吃饭，随便吃了两个馒头打发了。
下午继续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