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已经过去了二十三年，那一年你刚出生，我去了乔家塘，进了你家。”
黄皮子张嘴说话，虽然舌头不够灵活，咬字不清楚，但调调跟李树一模一样，颇为沧桑。
李长生他们倒也觉着亲切，不再惶恐，安静的把黄皮子师父围在中间，听它絮叨。
“在进你家之前，我被人骗光了身上所有的钱，我总不能拉下一张老脸要饭，所以我就充当一个算命先生，我好歹是青云门掌门，也算的是江湖人士，给人占卦算命，我能把握得住。”
黄皮子看着李树坟前的那杯酒，眼睛冒光，端起来喝了……仰头喝了！
不忘砸吧砸吧嘴——神态和梨树一毛一样！
“你刚出生不久，我进去就说给你算一卦。甭管你爷爷还是你爸妈都以为我是个江湖骗子，不信我拿一套，我就先给他们说道，凭我的忽悠本事，他们自然信我是个高明的算命先生。”
“然后我就掐算你的生辰八字，看你的小手，看你的小脸蛋，再然后我就胡扯淡。说你命硬妨人……”
说这话的时候，黄皮子小心翼翼的瞅一眼李长生。
原来我命硬妨人的根儿在您老人家这里呢！您老知不知道把咱坑惨了？
“我就想捞一点快钱而已，没别的想法，没想到这次成了乌鸦嘴，你爸妈真遭了意外。”
黄皮子语调深沉，显然对于自己亲徒弟悲惨过往于心不忍。
“你命硬的名声就压在身上了，但这事儿也怪不得我，凡事都巧合了点。后来你出了村子，我就把你带上山，让你给我当了徒弟。”
“那一年你还把我也带上了山！”
李嘟嘟突然开口。
她实在李长生上山之后一个月来的山上，她之前在孤儿院的。
“是不是我能进孤儿院，跟你也有关系？！”
黄皮子对李嘟嘟全然没反应，在他眼里，李嘟嘟、李鹅黄和李倓都是不存在的。
“我本想弥补一点人生孽障，没想到你天赋特么的真高，老子一辈子的本事比不上你。”
这话不假，李长生山上第四年，修为已经和李树齐平，等到第五年，李树只能感叹，长江后浪把前浪拍在沙滩上。
“我归天之后，把一缕精气神留在这黄皮子身上……”
说到此处，黄皮子打一个颤，小脑袋使劲晃动了下，眼睛流露出一点迷茫，它的本魂要挣脱李树精神力的控制。
不过只是一瞬，黄皮子又恢复了老头的神态。
显然它的魂魄被李树的精神力给牢牢控制了。
“等时机成熟，把这些事告诉你。没想到你让我等得花都谢了，你再晚来两天，老子等的这一缕精气神也该自行消散了。”
李长生能说什么呢？
自己能跟师父残留的精气神交流，还不得感谢师姐师妹。
“李长生，小兔崽子，我把掌门之位传给你，你竟然把青云令给我放进棺材！”
黄皮子伸出小爪子，对着李长生的屁股打了一下——李树活着的时候经常揍李长生的屁股。
“你以为那只是一块令牌吗？老子告诉你，青云令里内涵青云诀。”
师兄妹们互相看看，第一次听说青云令里边有青云诀。
青云诀是干嘛用的？
“青云诀是利用天地自然之力，达到起死回生之效。”
听上去超牛逼啊。
“师父，既然青云诀能起死回生，你作为青云门前任掌门，拥有青云令五十年，你怎么没能把自己起死回生？”
咳咳……李长生问这个问题没有看不起师父的意思，也不是为了打击师父，纯粹是好奇。
跟着师父快六年时间，也没见师父利用青云诀复生过什么东西。
“我的天赋不够高！我打不开青云令！我取不出来青云诀！”
黄皮子显得有些暴躁，应该说李树有些暴躁，
“老子要是有你那天赋，有你那狗屎运，老子还需要跟你废话？”
人比人气死人，老子的天赋被你小子秒成渣，你小子不知道吗？
“……”
李长生一时语塞，自己这是把天聊死了啊。
“老子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自己挖的坑，自己得填上。”
“挖坑一时爽，一直挖坑一直爽。”李长生明怼一句，“这不是您老人家的箴言吗？”
黄皮子索性闭了嘴，自己当师父的总不能跟徒弟一般见识——修炼天赋比不过，斗嘴也完败——我得给自己留点面子！
“青云令你取出来，用真力催动，打开青云令，拿到青云诀。”
黄皮子郑重的对李长生道，
“复生之术，对人不能随便用，但对动物，对植物倒是可以随便施用。你想种地发财，有了青云诀，你就是神农转世。”
这话听得李倓、李鹅黄和李嘟嘟心潮澎湃，有青云诀在手，完全就是一飞冲天的节奏。
然而李长生摆摆手，拒绝了。
要想修炼青云诀，需要先拿到青云令，要想拿到青云令，就得刨开师父的坟墓，打开师父的棺材。这种事儿是人能干的？
我是那种刨师父坟墓的不孝之徒？
显然不是！
“师兄，青云诀啊，那么厉害的功法……”
“师弟，师父最后的叮嘱，你就听了吧……”
“师弟，你当帮师父完成最后的心愿……”
不管师姐妹怎么劝，都没用。
李长生打定主意，青云诀是不会修炼的。修炼了青云诀，复生动物植物固然牛逼，但容易外传，一旦外传，就引来某些大人物的注意。
在大人物面前，我李长生算个球？
我的人生理想就是种种田，遛遛狗，喜乐平安一辈子。
“小兔崽子，你果然是头倔驴。”
黄皮子仰天长叹，
“难道青云诀要长埋此处？永不见天日？”
月亮慢慢的到了中天。
竟然是一轮圆月。
月光投在黄皮子身上，黄皮子抬头看一眼圆月，“这个结果其实我已经想到了，我李树的徒弟果然不是那欲念巨深之人。哈哈……”
最后几声笑，欣慰且豪迈。
“我李树一辈子没什么大本事，既没能把青云门发扬光大，也没能成为亿万富豪，但我李树收了李长生当徒弟，这便是最大功业。”
李倓、李鹅黄和李嘟嘟互相看一眼，师父果然对师弟（兄）格外满意。
“小兔崽子，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做何决定那是你自己的选择。青云决取出与否，我相信你会在恰当时节再做出不一样的决定。”
黄皮子把李长生重新倒进杯子的酒端起来喝了，
“咱们师徒这辈子的缘分就算了了。我归天去了孟婆桥，见了孟婆的时候，再跟她说两句好话，让她给我好生安排一下，我想我们还会有缘。只恐怕不可能再是师徒之缘。不管是什么缘分吧，我还会继续去找你，有些事啊，还得慢慢说给你听。”
有些事，还得慢慢说给我听——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师父您老人家还藏着更大的秘密？
师父啊，人家卖关子最多一两天，你这个关子要卖两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