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心思
纯阳要见皇后自然不需等人通报，她将林芷月一同带进去，无人敢说二话。
一进皇后宫殿内，林芷月一眼便看见了先前那个说要进来通报一声的那个宫婢，正低眉敛目地在给成皇后轻轻捶着腿。
成皇后一手支在榻上的小几撑着额角，闭目假寐。
说起来林芷月也有段日子不曾见到成皇后了，帝后之间的鹣鲽情深早已不复存在，就连相敬如宾都难以维持。
皇帝除非固定之日来皇后这里，其他日子都耗在了其他嫔妃殿中，成皇后现在看起来不似以往在人前那般无动于衷的模样，至少时隔这么些年，皇帝后宫嫔妃纳了一个又一个，对皇后的影响多多少少也是有的。
虽然皇后今日身着华服，发髻一丝不乱，珠钗环戴，营造出一派雍容华贵的样子，可她面上厚厚敷着的一层粉，仍是挡不住她较差的脸色。
纯阳叫了一声母后，成皇后便缓缓睁开了眼睛，瞧见纯阳身旁站着的林芷月之后，眼睛里闪过掩饰不住的阴狠厌恶。
连带着对纯阳也没了好脸色，她动了动腿，示意宫婢停下，一手接过旁边递来的茶水，悠悠地饮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问纯阳，“你来做什么？”
纯阳面色不变，早已习惯了如今的母后，幼时那位一点委屈都不忍她受的慈爱母后，不知什么时候她已渐渐想不起来了。
她娇嗔般地笑了笑，一副小女儿姿态，不答反问，“难道没有什么事的话便不能来见母后了吗？”
成皇后哪里会不知晓她的本意是为何？但还不至于当着林芷月这个外人面前下纯阳的脸。
她脸色虽然全程都不好看，但好歹有纯阳陪着林芷月，成皇后好像也没有太多心思去为难她，但亦没有接她奉的茶，借口说身体不适有些困乏便让她们二人退下了。
林芷月一出皇后的殿门便向纯阳道了谢，纯阳摆摆手，浑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模样，“你是我的朋友，我也知母后向来不待见六皇兄，定然对你也没有什么好态度，况且你如今也是我皇嫂，不过举手之牢罢了。”
但她心里也有自己的心思。
父皇如今看着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那位置会传给谁，不过就是在三皇兄与六皇兄之间做一个选择，其实两位皇兄谁登上那个位置对她来说都相差无几，甚至可以说三皇兄坐上那个位置的话对她们母女来说更有利，毕竟无论如何，他们面上还是维持着一派和平，但她总隐隐有种直觉，觉得那位置最后会是六皇兄的，但母后与六皇兄二人的龃龉宫中之人大多都知道，她心里也有个底，若是六皇兄登上了那个位置，母后的下场定然……
所以六皇兄让人通知她一声，她立刻二话不说便起身赶往这边，只是希望若最后的人是他的话，盼他能念今日这份人情。
说白了也就是在为自己往后打算罢了。
他们二人走了一段距离，便正巧与往这边走来的楚淮风迎面撞上了。
纯阳与之打了声招呼，便带着自己的婢女回纯阳宫去了。
“你与皇——父皇谈好了？”林芷月对皇帝的称呼一时差点没改过来，不过自己反应也很及时，半途又忙改了口，“我刚出来，你可要……？”
她不知应当在他面前如何称呼成皇后，成皇后厌恶楚淮风，楚淮风也不见得有多待见成皇后，所以她索性便直接略过称谓，询问他可需要重新与他一同再去见皇后一面。
“不必了。”楚淮风俨然没把成皇后放在心上，“现下就可以回府了。”
既已可以回去，林芷月自然不想再在宫中多待。
在外头之时，林芷月更加注意他们二人的距离，防止二人会有什么举止不当被他人看到平白落人口舌。
她与楚淮风如今结为夫妻，可在外面，楚淮风贵为王爷，她纵然身为王妃，与他一同行走，也该行慢他几步，落于他身后，这才是合乎常规。
林芷月严加遵循，总是与他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
楚淮风看在眼里，并不多说什么，但脚步却悄然放慢了些许，一边与她说着话转移她的注意力，一边不动声色地让二人拉近距离，等到林芷月再注意到这个问题时，他们二人已是并肩行了好长一段路的距离。
她哑然，自是明白他的用意，颇是无奈望他一眼。
她这样墨守成规还不是为了让人挑不出他们的刺，更主要的便是不希望自己成为被人用来抨击他的话柄，他倒好，半点不在意。
可这样小的举动，落在林芷月的心里还是让她忍不住有些触动，心尖如同被一只手轻轻挠了一下。
对上她无奈的眼神，楚淮风对她弯眸一笑，借着宽大的袖袍做掩饰，悄悄地握住她的手，轻柔地捏了捏。
林芷月脸皮不可抑制地涨红几分，紧张往周围看了一圈，没看到有谁注意到了他们这点动作，这才放下心来，没有甩开他的手，但对他总这样突如其来吓她一跳的动作有些不满，没好气地曲了曲被握住的手，用指甲抠了他一下，并没用多大力。
这样的小动作反倒像是新婚夫妇的小情趣一般。
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林芷月清了清嗓子，为了找话题随口小声问了他一句，“父皇圣体可还安好？”
皇帝没与她说太多的话，她也没太仔细打量他，不过她还是留意到了皇帝的面色不是很好，唇色都有些发白。
她不懂医理，可结合之前见过的皇帝与现在相对比，如今的皇帝便好似强弩之末，看着实在不觉是什么好征兆。
楚淮风在袖袍之下微微晃了晃二人相握的手，对此不欲多言，只漫不经心回道，“也便这样了。”
离京城变天，不远了。
二人方一回府，还来不及歇一歇，就有小厮拿了信给楚淮风，他接过后展信一目十行地粗略看过，未置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