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合卺
天未亮林芷月便被人唤起来梳妆打扮，之后又是一阵忙活，如牵线木偶一般度过了这一日，耳边是停不下来的嘈杂混乱声音，脑子里晕晕乎乎，宛若置身于梦境之中。
持续到她被送入洞房之后。
耳朵陡然清静下来，一直在脑中鸣叫的声音也一扫而空，整个世界好像就突然剩下了她一个人。
楚淮风说让她等他回来，要喝合卺酒，她自然也是知晓的，所以纵然自己的眼皮沉重，她还是努力提起精神坐在喜床边沿等着他回来，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心里杂乱无章，因为他走之前的那句话引起的心跳加速，让她突然有些紧张。
她今日只简单地用了一些米汤，挨到此时已是很不容易。可她知道盖头需要等楚淮风来掀，若是自己掀了盖头，寓意不好。她只能扬声试探着叫了一声木鸳。
好在木鸳木菱一直在房外侯着，一听到她的叫声便立马从外头走了进来。
“小姐——”木鸳还是习惯性地脱口唤她小姐，刚一出口便知自己该改口了，忙换了个称呼，问她，“王妃有何事吩咐？可是饿了？”
林芷月在盖头底下微微点了点头，“也不用刻意去让人做，便在桌上看看有什么可食用的。”
木鸳给她端了一盘糕点，倒了一杯热茶，林芷月在盖头下凑和着吃了两块垫了肚子。
怕弄花了自己的妆，便没再多食。
木鸳见林芷月没有其他吩咐，便又退到房外去守着了。
吃饱易犯困，原本她就等了许久，强忍着困意没睡过去，可有了糕点垫好肚子后，一阵乏意以势不可挡袭了上来，她摇了摇头，困意不减反增，想着楚淮风应当不会那么快回房，她或许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假寐一小会。
林芷月小看了自己涌上来的困意，刚闭上眼睛没一会，便已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只不过她坐在床沿，睡觉的姿势不是很舒服。
若是平时来说，让她坐着睡觉是绝不可能的，但她成亲前一夜入睡的时间太短，一整日下来虽然不是什么体力活，但也格外劳神，根本无法抵抗睡意的侵袭。
等到楚淮风了房，见到的便是心上的可人儿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等着他，凤冠霞帔，双手交叠放在双腿上，低着头显得十分乖巧听话。
楚淮风心间瞬间被满足填满，只觉此生无憾了。
有人双手将托盘送上，托盘上放置着一个玉如意，是用来掀盖头的。
他伸手拿过，步伐稳重地走到她面前，半点看不出是饮了酒的状态。
心脏突如其来的急速跳动，楚淮风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觉到了紧张的情绪——在自己的大婚之夜。
摩挲了一下手上的玉如意，楚淮风喉结滚动了一下，才慎之又慎地将玉如意放在盖头下，一鼓作气地掀开了她的红盖头——
入目的不是她抬头看着他笑靥如花，或是眼里含羞带怯望他的脸，而是如同小鸡啄米一般一点一点的头颅……
这……
楚淮风看着她的头顶啼笑皆非，紧张的气氛立时散了几分。
侍女欲上前叫醒林芷月，被他抬手给制止了。
几个侍女心领神会地退了出去，细心地顺手将门关上。
楚淮风看着林芷月的睡颜，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在新婚之夜能心大至此的新娘，恐怕也是不多见。
见她睡姿不甚舒坦，头找不到支点，恐脖颈会受不住，楚淮风不作他想，想也没想地坐在了林芷月身旁，轻手轻脚地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有个支点。
他没有想到过要将她放倒让她好好睡个觉。
这是他们的新婚夜。
但他可以让她先休息休息，一整日下来，她应当也累及了。
他微微歪头，打量他的新娘。
出嫁的新嫁娘化的妆容都是极重的，林芷月平日里也上妆，但都是轻妆淡抹，几欲看不出她的妆，而今日她的妆十分浓艳，上妆的用色都很大胆，特别是双唇，娇艳欲滴，但浓妆却没盖住她原本的娇美，着重勾勒突出了她的相貌特征，在摇晃的烛光下，此时的她在楚淮风眼中美得不可方物。
楚淮风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她的脸上，身子一动不动，时间不知不觉中悄然而逝，房中静谧无声，直到红烛发出燃烧的轻微爆裂声，他才终于动了动身体。
是该时候叫醒她了。
他这样想着，却没有撤开自己的肩膀，而是稍一倾身，姿势别扭地倾过头，托住她的下颌，吻住她的红唇，仔细在她唇上辗转轻啮，半点不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
林芷月只觉昏昏沉沉之间，忽然间就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只得启唇呼吸，可这个动作却恰好如了对方的意，半梦半醒间感觉到嘴里有什么溜了进来，触感有些陌生，又好像似曾相识。
她下意识含住吸吮了一下，楚淮风的鼻息陡然加重，麻意从尾椎骨一路延升，心跳漏了半拍，呼吸频率都乱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狂风骤雨。
呼吸困难，林芷月脑子有点发昏，被迫睁开了眼睛，入目的第一眼就是楚淮风那双柳叶眼，微微发红，如同盛满醉意。
此时二人气息微乱，以额相抵，楚淮风的手还捧在她的双颊旁，她刚清醒过来，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视线下移，落在他的唇上……上面沾着她的口脂。
这样的姿势，还有他唇上沾的口脂，林芷月不是个迟钝的人，哪里还能不知道他方才做了什么？
刚刚在梦中滑进自己口中的那物……
她照着这个方向深想下去，顿时红霞满面，热气蒸腾。
见她醒了，起初眼中满说懵懵懂懂，再是眼神漂移，闹了个大红脸。
这副娇羞的模样让楚淮风爱不忍释，好在理智尚存，他只凑近轻啄她一口，“喝合卺酒吧。”
之后拉着她走到桌边，亲手倒了两杯酒，酒杯足部系着一根象征姻缘的红丝线，一杯拿给她，一杯自端在手中。
林芷月跟着他的示意，与他饮下合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