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梦目光柔和，轻轻摇头，示意她，别大意，要小心。
纪梵音也不禁微微一笑。
在潘飞身上，她看见了“洒脱”二字。
正在这时，黑衣人眼中厉光忽闪，回身反击，招招狠毒，招式也在瞬息间改变。
交手几个会和，潘飞愣住了：
“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眼神似淬过剧毒，冷冷且不屑的看向潘飞。
杀意满满。
钟离梦不懂剑法，所以一开始并未看出黑衣人现下所用的剑招和方才的截然不同。眼见潘飞身上的伤越来越多，终于察觉到不妙：“怎么回事？”
纪梵音两手环抱，轻轻哼笑。
黑衣人为了不暴露自己的门派，刚才一直使用别的剑法，如今，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竟被潘飞逼出了自己管用的剑法。
“纪姑娘，我怎么瞧着那黑衣人比刚才……厉害？”钟离梦心中不安，表面上并未流露出来，担心自己不好的情绪会吓到纪梵音，或惊扰到潘飞。
纪梵音没有回答，盯着黑衣人手中的剑不知在想什么。
潘飞原本自信满满，预计用一盏茶的时间结束这一场搏斗，顺便在钟离梦的心里刷个好感。结果，对方是个深藏不露的主，且武力值并不在自己之下。
渐渐的，气氛变得凝重，而她快要抵挡不住了。
正在这时，纪梵音搓着手，侧眸看向身旁：
“钟姑娘，借剑一用。”
她越看越觉得黑衣人用的剑法熟悉。
为了印证心中的猜想，她认为有必要亲自试一试。
闻声，钟离梦有些诧异：
“借剑？我的剑？”
纪梵音轻轻嗤笑：
“不然？咱们两个只有你带了佩剑。”
五年前，缥缈剑修出了剑灵。
她与剑灵心念相通。
即使隔着千里，她只需心头一动，缥缈剑自能从远方召来。
但。
杀鸡焉用宰牛刀。
而且，缥缈剑已经隐世了十八年，若是骤然出现在暮雪城，势必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她不怕麻烦。
但怕给青宇玄招来不必要的危险。
钟离梦看了看黑衣人手中的宝剑，又摸了摸自己的残剑。
这柄残剑供养在祠堂多年，在钟家人的心中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寄托。
心中再有不舍，在危险当下，在人命面前，这剑也只是一把没有生命的铁器。
怎抵得过一条命的重要？
真正让钟离梦犹豫的是，这残剑能否抵挡得住黑衣人的一招半式。
“我的残剑，破损严重……”钟离梦说出自己的犹豫：“我担心它不行。”
“不行？？？”纪梵音脸上的表情停滞一瞬，倏地失笑：“你对它误解还……挺深？”
钟离梦听得一愣，随即解开剑袋，双手奉上：
“纪姑娘，请小心。”
纪梵音接过，残剑刚握紧，掌心就传来一阵轻微的颤栗。
是残剑在颤动？
在钟氏祠堂躺了整整二十年。
它渴望挣脱剑鞘的束缚。
它渴望寒芒相撞间的交锋。
纪梵音读懂了它的渴望，回头看向钟离梦：
“它不叫残剑，它有自己的名字。等你知晓它的名字，估计会后悔今夜你说的‘不行’。”
她的表情非常认真，眸光也亮如星辰。
“钟离梦，瞧好了。我只教你一遍。”
纪梵音步行如风，娇小的背影，在雪夜中透出惊人的力量。
那股力量，让人有一种被坚定的守护着的感觉。
钟离梦心神震动，看着看着，倏地红了眼眶，脑海中浮现出的画中身影和纪梵音的背影慢慢重合——
画中。
硝烟弥漫。
红裳滴血，随风飞扬。
青宇若光左手扶战旗，右手持天兆，双脚踩在尸体堆叠而成的尸山。
她微微抬头，迎接破晓的曙光。
她的身后，站着刚经历过厮杀的将士。
熊熊烈火，映照在满是血污的脸上。
他们身体拖着疲累，脸上却舒展着胜利的笑容。
她望着晨光。
而他们望着希望。
那希望，便是他们誓死追随的王。
……
激烈的剑击声拉回了钟离梦飞远的思绪，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纪梵音和雪皇女帝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她方才怎么会把她们看成一个人呢。
那边。
“哐——”
“哐！”
钟离梦断定“不行”的残剑，一次次稳稳地接下了黑衣人的攻击。
纪梵音一手持剑，一手撑住冷汗涔涔的潘飞的后背，助她站稳。
劲敌当前，纪梵音甚至还分神看了一眼潘飞皮开肉绽的腹部，调侃道：
“潘飞啊潘飞，心软是病，得治啊~”
“你一边儿歇着吧。换我玩一会儿。”
玩儿？！
潘飞心神一急，一口血吐了出来。
她连中两掌，内伤比外伤更严重。
方才若非纪梵音及时出手，挑开了黑衣人刺向她胸膛的那一剑，她今夜怕是就交待这里了。
“纪姑娘，小心。她剑术很诡异，我从未见过……咦？”潘飞还未说完，就被纪梵音拽住肩膀，扔沙包似的朝后面丢……
没错，她是被丢出去的！！
“潘飞！”钟离梦跨步上前，张开手臂，慌慌张张的把人接住：“你怎么样？？怎么伤的这么重？”
潘飞苦笑着摇摇头，身上疼得厉害，嘴上还不忘打趣：
“哎~丢脸了丢脸了。钟妹，若有人问起今晚的事，你就跟他们说，不是我没用，实在是……对方太厉害，而我轻敌了。”
钟离梦无语了：“……”
潘飞用袖子抿去嘴角的血迹，扶着腹部，气呼呼道：
“那黑衣人下手忒毒辣！咳咳，我还扛得住，我去帮纪姑娘！”
钟离梦犹豫了一瞬，指着那边，问：
“好像……不用帮了。”
潘飞一眼望去，惊呼声脱口而出：
“娘耶——钟妹！你的剑，活了！！哎呀！刚才发生了什么？前一刻是我被吊打，怎么一眨眼就成了纪姑娘的主场了？！呦！这一招我怎么没想到！哇！还可以这样！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钟离梦心中同样感到惊愕，猛然想起纪梵音那句“我只教你一遍”，当即凝神细看，眼睛都不舍得眨动一下。
她那把无法修补的残剑之刃，到了纪梵音的手中竟惊现出磅礴无敌的剑气！
刹那的瞬间，剑影交叠，剑意穿身而过，黑衣人鲜血喷洒，身体摇摇晃晃的向后倒去，身上出现数个血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