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长老如梦初醒，却完全不知自己方才已将天道山的底细交代了个干净。
贾澜已将卷子答完，站了起来，走到三长老面前，恭敬地呈上了自己的答卷。
三长老接过答卷，看了一眼，放在了左手边。
陆续有其他的学生过来，同样恭敬地交了卷子。
三长老一一看了一眼，然后把卷子分成两堆，一堆在左手边，一堆在右手边。
然后说，“卷在左边的可以继续往前走，在右边的请原路返回。”
众人面面相觑。
贾澜志得意满地率先朝前走去。
路过林墨身边时，脚步一顿，然后回过头来问，“三长老，请问墨夫子她……并未答题，那是可以继续，还是原路返回?”
三长老瞟了她一眼，说道，“既是夫子，自可随意。”
贾澜神情一噎，无法反驳，只得应是。
云皎高兴地挽了她的手臂，“贾姐姐，你也过了啊？”
“云妹妹，我们一起。”
“太好了。”
万绮兰跟在后面，同她身边的女子说，“啧啧，今日这考比凶险无比，竟还有人如此不当心，被人怂恿利用了也毫不自知。”
“万姐姐的意思是……”
“举头三尺有神明，自己不敢做的事，却怂恿蛊惑他人去试，难道不是用心险恶吗？”她说的是贾澜方才怂恿云皎去试那踩点之事。
云皎听了咬了咬唇，但心里却存了一丝希望，她们说的肯定不是指贾澜和自己。
贾澜也听到了，心里很是有鬼，连忙拉着她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问，“云妹妹，你抽到的题目是什么？”
云皎的声音越走越远，“很简单啊，就是用一种花写一首诗……”
万绮兰这才朝林墨友好地一笑，“墨夫子，请——”
林墨朝她点头，然后说了一句，“相信你的心，不要相信你的眼睛。”
万绮兰眼睛亮了亮，“多谢墨夫子提点。”
十余人陆续走过湖心亭，后面有五六个人是应当原路返回的。
其中有一个女子不服，大了胆子上前问，“三长老，您并未批阅这些答卷，如何随手一放就判定我们没有过关？”
三长老眼皮一掀，懒懒地说，“谁说老夫没有批阅？”
那女子一愣，“敢问您是如何批阅的？又是以何标准？”
三长老再次眼皮一抬，“你想知道？”
那女子连着后面的五个女子也一齐点头，“请三长老指点。”
前面过了关的十多人并没有走远，闻言纷纷驻足转过身来，显然也很想知道答案。
三长老大手一挥，那右边的六张纸便随风撒在了地上，口里说出四个字，“字迹太丑。”
这几个女子面上有些难看。
最前面的贾澜扑哧一声笑出了声，“真真是没想到啊……这样也好，否则都出了师，旁人只当书院的学生竟连几个字儿都写不好呢。”
那个求指教的女子很是尴尬，“我们……我们自小确没有练过字，但是三长老难道不看看内容吗？”
她们几个都是寒门出身，也不是大家闺秀的类型，书法也只是这几个月临时才学的，自然写得不太好。
方才三长老只说每人答一题，并未言明是考书法啊。
三长老也没说话，又是大手一挥，左边那十几张纸竟凌空飞起，片刻之后那纸上的字全都如活过来一般，一个一个跳出了纸面，追着前头的主人而去。
那前面十余人很是惊奇，“哎，这不是我的字吗？”
“哈哈哈，好好玩儿。”
“它还能在我手上跳舞呢。”
“哎哎，别掉下去……”
贾澜笑得尤其大声，“哎，原来是有些人字迹太丑，都没脸出来见人啦。三长老这题出得妙，妙啊。”
没有过关的六个女子面面相觑，有些惭愧，她们最终垂着头反方向出了亭子，准备沿着原路返回。
林墨见过关的那十余人已走远，才轻声说道，“这些字是她们下一关的劫，你们也不要觉得太遗憾了。”
为首的那女子猛地抬头，好似明白了什么。
林墨点头，“你们归家后，安心生活，不必可惜。”
为首那个女子似乎听出了一点什么，欲言又止。
其他几个女子似懂非懂，但见林墨已转身走了，也只得转身出了湖心亭，朝来路返回。
林墨远远地坠在贾澜那一队人的后面。
贾澜一边与在她肩上跳舞的几个字儿逗趣儿玩乐，一边笑嘻嘻地对云皎说，“皎皎，我的这首诗才二十个字，实在是亏了，应该写一首长诗，便能多几个字儿同我玩儿呢。”
云皎也伸出手去接住从天下飞跳下来的她的字，笑道，“可不是么？我作了一首词，多几个字而已。真好玩儿。”
后面有个女子突然“哎哟”了一下。
走在后面的万绮兰用指尖触碰着自己正在跳舞的那几十字，朝她看了过去，随口便问道，“你怎么了？”
那女子肩上落满了她写的字，有些气喘地说，“我……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些走不动了？”
旁边有女子哈哈大笑，“你不会是想说，你写的字儿太多，太沉了吧？”
一行人都大笑起来。
万绮兰也笑，突地感觉指尖上原本轻飘飘跳跃的字的确沉沉地坠了一下，敛了笑问，“你感觉怎么样？”
那女子放缓了脚步，但见她肩头密密麻麻的字一动不动。
最后这女子实在是走不动了，停了下来，然后她的肩肉眼可见地慢慢垮了下来，就好像真的被那些字压垮了一般。
她的手臂无法抬起，求助地看着这些同窗们，“求求你们，谁帮我将它们取下来？”
一行人停下了脚步，惊骇地看着她。
云皎是认识她的，跑过来问，“王灵，你怎么了？”
王灵佝偻着身子，喘着气说，“我，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求你，帮我……帮帮我……”
云皎要上前，贾澜却拉住她，“小心，有古怪。”
云皎忐忑地看了贾澜一眼。
万绮兰却上前一步，小心地问，“你是说，是这些字太沉了么？”
王灵点头，“是。”
万绮兰便试着用手去碰触王灵肩上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