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猛地抬头看他。
嘉和帝抚着她的手，眼神失去了焦距，陷入回忆中，“一晃，都快四十年了。你还记不记得，曾经有一个小男孩，在御花园里寻找能吃的野果子，从树上掉了下来？”
皇后猛地一睁眼，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皇上……原来，您都记得？”
嘉和帝搂住她的腰，“朕怎么能不记得？当时朕饿得前胸贴后肚，眼看着那几棵果树已经结出了果子，便爬上去摘，结果掉了下来，砸在了你身上。”
皇后泪眼迷蒙，却带着笑意说道，“是，我那时正巧从树下经过，突然被一个男孩扑了下来。他手上紧紧抓住一个青果子，我想，这果子又青又涩，多难吃啊？我便把帕子里的糕点给了他。”
皇上笑道，“朕就知道，你是因为看上朕了，才时不时给朕送糕点的。”
皇后伏在皇上怀里，像个女孩一般羞涩起来，轻笑道，“皇上，您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臭美起来了？”
“嗯?难道你那时不是看上朕的美色，而是可怜朕？”
皇后又是浑身一震，连忙惶恐道，“不是不是，臣妾那时每每进宫，都会带上一些糕点。心里就记挂着这个男孩是不是又饿着了……”
“别慌，朕就知道，如今连个玩笑，也无人能开了。”嘉和帝叹道，“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朕便不能同人说心里话，也不能随便与你调笑了。母妃之外，你是第一个给朕温暖的人。后来阴差阳错，你竟然嫁给了朕，你不知道朕有多高兴。”
他扶着她的脸，“你可还记得，我们洞房花烛那一晚？”
皇后红了脸，点了点头。
“朕也一直记得，你是侧妃入府，盖的是水红的盖头。掀开你盖头的那一刻，朕只恨自己是个不受重视的晋王，连婚事都不能作主。”
皇后红了眼眶，抱紧了他，“皇上，您可不知道，这门婚事，是我求祖母向太皇太后求来的。臣妾不委屈，能入府为您的侧妃，臣妾心甘情愿。”她说的太皇太后，是已逝的皇上的祖母。
皇上用手指捏起她的下巴，笑道，“你还说不是看上了朕的美色？”
皇后含泪点了点头，“是，臣妾那时对您一见倾心，您满意了吧？”
皇上看着她的眼神，情动不已，“就是这个眼神，你都多久没用这种眼神看着朕了。”
说完他就吻了上去，一只手在她的腰间，拉开了衣裳带子……
一番云雨过后，皇后又羞又恼地伏在嘉和帝怀里，轻轻捶打着他，“这里可是御书房！叫他们知道了，你让本宫哪里有脸见人！”
“哈哈哈……”嘉和帝爆出一长串大笑，“这才畅快！韵柔，”他叫出了皇后的闺名，“朕早就想明目张胆地宠你，如今太子大好了，朕终于可以做朕想做的了。”
皇后惊讶，“皇上，您是什么意思？”
嘉和帝拢了她的香肩在怀里，“你入府后，可是王妃善妒，朕不敢对你青眼相待，只能像待其他侧妃一样对你不冷不热，瑜瑾出生后，朕也不敢多瞧两眼，只怕晋王妃对你们母子不利。”
皇后恍然，“皇上，臣妾那时愚钝，竟然误会您了。”
她突然想到，难道王妃的死，也是与他有关吗？想到便问了出来，“那王妃她……”
嘉和帝眼神沉了沉，点头说，“是。朕觉得，朕既上位，也不能让你再受委屈了，朕要和你活着共享太平，死后共葬陵寝。所以朕让王妃在朕登基之前薨了，然后不管不顾将你推上了后位。好在大舅子立了大功，众臣虽然反对，但也没有十分坚持。你为后，瑜瑾便是嫡子，顺理成章是太子。可是朕还是担心后宫的鬼魅魍魉会对你不利，只能偏宠辰妃、偏宠乐贵人，让她们成为后宫的靶子。辰妃她比你早入府，又生了长子，可以不必再有孩子了。乐贵人出身低贱，便是没有孩子也无关紧要。”
皇后一瞬间似乎想明白了许多事，心头大震，辰妃后来小产过两次，却始终没有再生下皇子或公主，最后便彻底无法再生了。乐贵人也是，怀上龙子后恃宠而娇，却不知怎么的在五个月的时候滑了胎，伤了根本。她是知道这些阴私之事肯定与容妃或怡嫔有关，却没想到，这些都是嘉和帝故意造成的局面。
她泪盈于睫，呐呐不知该说什么。
嘉和帝道，“太子自小霉运缠身，又十分体弱。朕想和你再生一个嫡子，没想到生了湘月后，御医说你也伤了根本。朕只好对长子好一些，想让他能感念兄弟之情，日后能相助太子。却没想到，让辰妃和瑾珀有了不该有的念头，也让你们有了不该有的猜想。这事是朕错了。太子体弱，朕不能表现出对你们母子两过多的爱护，免得后宫的嫉妒，在朕看不见的地方伤了你们母子。太子坚持不纳采女，不娶正妃侧妃，太后不知在朕面前抱怨过多少次，每次朕都搪塞过去了。太后知道朕的心思，也没有找你的麻烦。”
说完，他还叹了一句，“整个后宫，只有太后是个明白人哪。”
皇后在嘉和帝怀里已经泣不成声，这些年，她没受多少委屈，原来都是他在背后护着。
嘉和帝轻拍着她的后背，“现在，可以告诉朕，太子到底怎么了？”
皇后抽泣着说，“他，他命格中的一半，福禄寿都被人借走了，所以剩下的只有霉运坏运，而且，原本他的寿元只有二十岁。那天夜里，墨姑娘救了他，不是太子落水，而是墨姑娘用她的血强行弄断了追魂索，才救下太子的。”
那晚只有东宫出现过电闪雷鸣暴雨，她叫人来将太子和林墨抬回寝殿时全身湿漉漉的，所以之前对外都是宣称太子落水，而林墨奋不顾身救了他。
她将那一晚真正所见之事说了一遍。那黑洞被她形容成地狱之门，那黑发丝被她形容成追魂索。又将林墨之前同她说的有关命格之事也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