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沉了脸问，“今儿正是百花宴，哪个嘴碎的说是生辰宴？”她昨晚就交代了柳瑟，让她别说是生辰宴，免得让其它姑娘觉得没得到瑟瑟自己的帖子而失了面子。怎的她自己反而却说了出来？
她心里腾起一股怒火，转向柳瑟，“瑟瑟，平日里我这个嫡母待你不薄吧？你这么说，莫非要让外人以为，堂堂一个国公府嫡小姐，竟然连个生辰宴都要和百花宴一道举办么？”
柳瑟红了眼眶，摇头，“不，不是……”
陈沛瞪大了眼，“柳夫人的意思是，今儿并不是瑟瑟的生辰？”
柳夫人当即否认，“自然不是。”
林墨看着这一出闹剧笑了，“听闻京中姐姐们从来没有参加过瑟瑟的生辰宴，却不知瑟瑟的生辰，到底是哪一天啊？”
柳夫人锐利的眼神看向她，忽而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瑟瑟出生当日便克死了生母，是以每年她都觉得自己的生辰日是不祥之日，所以从未举办过什么生辰宴。”
她和颜悦色地转向柳瑟，“瑟瑟，是以母亲还真不知道，你的生辰日是哪一日呢。难道真是今日么？昨儿你同我说想要请闺中蜜友来陪陪你，想必你是忆起今日亦是你的生母忌日，心中难过，所以才请了林三姑娘过府的对吗？”
众人心中都是一动。
柳瑟愣愣地没有回过神来。
柳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一脸慈爱地说道，“瑟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今日若真是你生母的忌日，你早些时候同母亲说一声，母亲也好将这百花宴换个日子，也不必同姐姐的忌日冲撞了。”
便有几个姑娘议论到，“没想到柳府五小姐竟然出生时便克死了生母。”
“是呀，她故意隐瞒生母忌日，是不是想在这百花宴上扫大家的兴呀？”
林墨听了议论才明白，同时也是叹服，这柳夫人三言两语，不仅抹去了她这个妾室扶正的嫡母从未给正室的女儿办生辰宴的刻薄，还将柳瑟说成了一个出生克母、故意隐瞒生母忌日、还欲在这百花宴上扫兴的心机女。
柳瑟的眼泪突然就流了出来，摇头哭道，“不，不是的。”
林墨在脑子里过了一下这具身体前15年受到的教育教养和知识体系，开口问道，“柳夫人是妾室扶正的吧？怎的居然连正室夫人的忌日都不曾放在心上？这许多年来竟然一次也没有拜祭过吗？”
柳夫人顿时面色铁青。
魏清几个也变了脸色。
她们一直以为柳瑟是记在嫡母名下，所以才成了嫡女，却从来不知道这柳夫人竟然是妾室扶正的。
定国公原是镇守边疆，前些年才搬回京都城来。彼时柳夫人已经是当家主母了，对外打交道自然不会透露自己是妾室扶正的事实。而柳瑟也从来没有跟外人说过家里的秘辛，自然少有人知晓此事。
若是妾室扶正的婆婆……只怕要掂量掂量了……魏清的神色变了又变。
柳夫人暗恨，即便是妾室扶正那又如何？如今本夫人亦是上了玉碟封了册子的世子夫人。那老定国公眼看也活不了几年了，只要他一死，丈夫承了国公之位，自己便是妥妥的国公夫人，谁还敢小瞧自己？
她咬牙道，“当年姐姐难产而亡时，被葬在了辽城祖宅中享受香火供奉。祖宅中一直香火不断，是以这些年来，世子同我，竟都双双忘了拜祭姐姐。瑟瑟，这是母亲的不是。待晚些时候，母亲便同你父亲说上一说。”说完她拍拍柳瑟的手，“瑟瑟不必难过，你既请了林三姑娘过府陪伴，不如你们就回你的留园去吧。母亲让人送一桌席面到留园去。”
一番话说的漂亮至极，既指明了正室夫人一直有香火不断供奉着，又扯出世子，点出了她世子夫人的身份，最后还让人在留园单开席面，给足了柳瑟面子。
柳瑟岂有不知的，只得含泪点点头，“诸位姐姐，你们请自便，瑟瑟告辞了。”
柳夫人面上微笑地看着她行过礼后与林墨二人并肩而走，手心却不由自主攥紧了，早知如此，这个柳瑟能惹出这样的祸端，不如便依着她先前的提议，让她和林三姑娘二人留在留园。
一转身，她又恢复了面上的雍容，“诸位小姐，时辰差不多了，不如都先入席吧？”
留园内，柳瑟有些情绪低落地坐着，看着丫环上齐了菜后，挤出一个笑容对林墨说，“墨姐姐，是瑟瑟不小心说错了话，连累您在这小院里陪我了。”
林墨拿起筷子，倒是更喜这样的清静，“这里就我们两，不是更好吗？无人在耳边聒噪，也无人同我们争抢了。”
柳瑟突然眼泪掉下来，说，“墨姐姐你先前说的是对的，我在家中处境并不好。”
林墨笑，“我已经知道了。”
“我一心想让母亲相中你，或者让祖母相中你也行，你若成了我大嫂，那我在家中便有个能说话的人了。所以才费尽心思请了你过府，谁想，你最后还是与我一同躲在留园见不得人了。墨姐姐，对不起。”她低下了头。
“谁想被人相看了？留在此处，我求之不得呢。”林墨想了想昨日和今日见到的柳昊辰，失笑，“你这小姑娘，竟然替你大哥牵起线来。你羞是不羞？”
柳瑟十分不好意思地拿起绢子按了按眼角，“计划既已失败，只能罢了。横竖这个嫂子也不知是哪位，且看大哥的眼缘吧！也不知，大哥见你不在宴席上，会不会失望呢。”
林墨送了一筷子鱼进口中，“我昨儿同你说的，你大哥姻缘还未到，急什么。”
柳瑟睁大了眼睛，“墨姐姐，你真的能相面？”
林墨哈哈笑，“怎么，你也想算算姻缘？”
柳瑟不知想到什么，猛地摇头，“不不不，不想。”
“你怕什么？！说不定有一天，你的良人，会骑着白马，踏着青草，朝你走来！”林墨笑起来。
柳瑟夹起一个大鸡腿，“这还堵不住你的嘴！”
两人笑成了一团。
……
那边的百花宴上，柳夫人看着面前满满当当一桌如花似玉的姑娘，心里是五味杂阵。
原本为个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儿子相看，暗暗约几个相熟的高门世家打听打听，相看相看便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