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看了一眼，便取出一张点头道，“这一张可让他明日此时过来。”
另一张就算了，是个同行过来试探的。
次日，那人如约而至。
来人是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萎萎缩缩很不自信。
此人问的是仕途。
他刚一坐下来，就急不可耐地问，“仙姑，我就想知道，我今年升迁有望吗？”
林墨在里面慢条斯理地说，“大人莫急。首先您莫要叫我仙姑，喊我一声姑娘即可。您十九岁高中三甲，今年在八品中州录事的职位上已经整整做了五年。可是如此？”
男子猛点头，“仙……姑娘说得对极了。我十九岁时中了进士，原本进了翰林院当了六品编修，可是年少轻狂得罪了当朝权臣，被外放了一个九品县令。好不容易五年考绩合格进了京，却只任了八品中州录事。这一做又是五年哪。”
林墨说，“你急于升职，不是因为求官心切，而是另有原因。”
男子并不否认，“女儿十二岁了，再过两年就及笄了，我要升职，才能替她说一门好亲事。”
林墨垂下了眼眸，直言不讳道，“只怕并不如此简单吧？吴原刚，有些事，做了就回不了头了。自己丢官丢命倒不要紧，难道不怕祸及妻女吗？”
吴原刚听了浑身一震，然后问，“姑娘，我只想问，今年考绩合格后，能有机会升迁吗？”
林墨摇头，“没有。”
吴原刚大失所望，起身就走。
……
过了几天，林墨意外地在问斋见到了楚瑜瑾。
提心吊胆跟着来的长福更是意外地发现这一路竟然没发生意外。
蓝叶是没有认出来这个从马车上下来的俊美贵公子，倒是紫莎差点把眼睛瞪出来，急吼吼就将人迎进了内屋。
林墨放下手中的小毛笔，吩咐紫莎去泡茶，迎了太子坐下。
楚瑜瑾直笑，“原以为你性子清冷，没想到也有这样热情的时候。”
林墨愣了一下，“莫非太子不喜欢？”
“喜欢。”楚瑜瑾温润的嗓音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林墨也不知自己听出了什么弦外之意，竟然有一股莫名的荒乱，心道，到底是不能欠人情，不过借他东宫避个劫，怎的就像做贼一般那样心虚？
此念一过，她倒是想起一个问题，“我在的那三日中，殿下可有遭受什么不好的事情？”
楚瑜瑾笑，“没有。”
林墨深思，“没有？什么都没发生？”
楚瑜瑾还是看着她笑，“什么都没发生，就连走路摔倒吃饭噎着这种日常倒霉之事都没发生过。”
“那殿下日常……”
“日常倒霉有很多，你走后那天，一过子时，我就撞上了烛台架，背上烙了个格子。昨日上朝时辇轿断裂，前日我走在路上踩到冰棱子滑了一跤，大前日……好像突然流了鼻血，将奏折给弄得一团糟……”
楚瑜瑾淡定地说。
侍立在门边的长福已经面露不忍之色，殿下的日常倒霉岂止这些?
不过，为什么那三天内没有意外发生？还有，今日从东宫到问斋的路上……
上回……还有上上回……从东宫到林府的路上，好像也没有意外发生？
他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秘辛。
林墨半晌无语：……
她知道此人命格中的福禄寿都被人借走，剩下的只能是霉运恶运，但考虑到皇宫有帝王之气镇着，加上东宫自身的防护，应当不会出现严重的身体伤害。没想到，即使是小伤小患的倒霉事，也是这样令人不忍想象。
她严肃起来，“殿下的命劫还未过去，着实不应出宫。”
楚瑜瑾说，“无妨，本宫此来并未发生什么意外，本宫觉着，姑娘是本宫的福星。”
长福捂住了嘴，是了，以太子殿下的聪慧，怎么可能没发现？
林墨：……
紫莎过来上了茶后又退下。楚瑜瑾让长福也出去了。
她才问，“殿下此来，不知有何要事？”
楚瑜瑾拿了帖子出来，“本宫命人单独替姑娘准备了帖子，就在七日之后。还有，这三人是本宫疑心之人的生辰八字，或许未必真实。”
林墨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摇头，“都不像是真的，无妨，到了那日，见到真人便明白了。”
楚瑜瑾瞄了一眼她的脖颈处，见那日自己掐出的手指印已经消失，放心了些。
林墨察觉，问，“那三日中的情形……殿下可有觉得似曾相识？”
楚瑜瑾点头，“姑娘也有这种感觉？”
“只除了殿下掐我那一下……我不过背了一首诗而已。我能问问，当时殿下想到了什么？”
楚瑜瑾面上现了一丝不自然，想了想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本宫曾提过，有一名同你长相一样的女子，出现在本宫的梦里……你背完诗，令本宫想到了她……”
林墨深吸一口气，一挥手止住了他的话，“我明白了。”
楚瑜瑾问，“姑娘既知，能否告知，那女子究竟是……？”
林墨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那女子是谁我不知道，但从她身处的环境来看，她应该是一名女修罗。”
“女修罗？”
“佛界有六道，与人间道同时存在的还有其它五道，其中畜生道与人间道共存，另外四道则不可见。女修罗是修罗道中的女子，通常都美极妖艳，擅惑人媚术。我也不知道你为何能见到修罗道中的女子。”
“见到？”楚瑜瑾惊讶，“你的意思是，这女修罗并非出现在我梦中，而是我睡着的时候看见的？”
林墨点头，“是，你是看见她，而非梦见她。”
“你方才不是说，人间道是看不见修罗道的？”
“是，人间道只能与畜生道共存，其他四道不仅看不见，亦无法共通。所以，我觉得你身上可能有些异于常人的秘密，只是眼下我并无法知晓。”
“那女修罗是否擅变幻之术？”
林墨知道他要问什么，摇头说，“修罗道中女修罗极美，男修罗极丑，亦正亦邪，但法力低下，无法变幻。至于那女修罗为何与我长得一模一样，我也不知。”
楚瑜瑾沉默半晌，才道，“你那法印，其实是阻断了修罗道向我打开那扇门，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