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为谁不平
当羽墨和萧战一起出现在苏家前厅时，苏夫人的内心充满了复杂。
犹记得前不久前她刚回盛京时，他们第一次再见亦是在这个地方，那时的她只是一个被家族遗弃的庶女，能重回盛京不过是因为她还有最后些许的利用价值，苏夫人仍记得她那时的模样，满脸的稚气未脱，风尘仆仆，何曾想过会有一日，她会以盛京第一权贵世家萧家大媳妇的身份回门？
苏夫人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句话“莫欺少年穷”，说的可不就是当下这个情景么？
如今想来，她忽然有些庆幸自己不曾与她为敌，那时她便觉得这个丫头不简单，现在想想自己大概是在盛京呆得太久了，太过松懈了。
“郴州？”苏夫人抿唇不语，意外地注视着萧战，这个在世人口中温和的年轻人，似乎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你是说，让苏祁一起去郴州？”
郴州地震的事苏夫人自然是知道的，苏昊哲是户部尚书，昨日一早得知消息他便去了六部，迅速地拉着手下的人开始清点起能利用起来的库存银粮，以备皇上召唤。
天灾人祸一发生，地方官员便迅速发动了地方自救，同时派出人快马加鞭来盛京报信，康离第一时间带着人过去勘察灾情，而后是盛京便要迅速跟上，商量后续的处理。
“苏祁是苏家的嫡子，总不能一辈子都活在父兄的阴影之下吧？”萧战这话，是对着坐在一旁的苏祁说的。
“郴州吗？”苏祁沉吟一声，“可是我过去的话，能帮得上什么忙？”
他的话，叫萧战有些意外，他诧异地偏头看着苏祁，不由得替好友苏御欣慰，他这个弟弟虽然看起来不学无术，但是终究还是个头脑清晰的。
“灾情之后需要做的事很多，晓喻大众，蠲免租赋，平抑物价，劝捐筹款，以工代赈、维护治安……赈灾的事人手永远是不够的。”萧战看着他，淡淡地说道，“若是你只想做个安稳度日的尚书府少爷，那便算了。”
“阿祁……”苏夫人犹豫了一下，而后说道，“你自己做决定，娘都支持。”
一直以来苏夫人都知道，她的儿子并不是外人所看到的那般不学无术，他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和抱负的，只是苏家大少爷的光芒太盛了，作为苏御的弟弟，苏祁既佩服又无奈，他找不到自己的出路在哪里，可是苏夫人知道，苏祁不会愿意一辈子都活在他大哥的阴影之下的。
“我倒是觉得这是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苏家可不止一个苏御。”羽墨意有所指地看着苏祁，这件事方才他们在来时的路上，萧战也询问过她的意见，她微愣之后立刻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要知道，每一次天灾人祸，他国进犯时，都是年轻人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苏祁如果永远都留在盛京，恐怕还真是不会有什么出头的机会，而他一直以来需要的机会，如今就摆放在他的面前，羽墨相信她的二哥是不会放弃的。
“当然要去，不过……”苏祁沉吟了一声，随后说道，“得容我准备一下，再过去。”
见他沉思，萧战也没有追问他的打算，他并不像知道他打算做些什么，他只要知道他去或是不去就好，这样他才能早作安排。
说起来也实在是一桩很让人难堪的事，郴州地震对郴州人来说是灾难，但是对盛京的权贵们来说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那些个朝臣们可都在卯足了劲地想要将自家的小辈塞进赈灾的队伍里去。
康离去得急，那些大臣们尚未反应过来，可是萧战就不一样了，两三日的时间足够让那些人回过神来了，光是昨日那些暗中给萧战送礼的人就不计其数，给萧家送拜帖的就更多了。
不过萧战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向来懂得利用资源，对于那些官员们的要求，他没有全部拒绝，但也没有全部答应，还需要再斟酌一番。
本是回门，却在寒暄之后说起了郴州的事，大家竟不觉有半点不对，反而觉得聊得欢快，就连向来不喜欢在家里人面前谈论政事的苏昊哲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聊过一会儿之后，大夫人便和羽墨去后院探望宁氏了，原本她也是要来前厅的，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几日累着了，昨日整个人放松下来之后便犯了旧疾，请了大夫来也不见好，羽墨一听便着急去了。
萧战倒是被苏昊哲请去了书房，说是还有些事同他谈一下，就这样他们夫妻便兵分两路了。
一进书房，苏昊哲便开门见山地问道：“苏祁去郴州的事，是你的意思还是阿御的意思？”
他知道自家长子和萧战关系不错，所以他琢磨不透这究竟是谁的主意。
“苏御也是这个意思。”萧战明白苏昊哲的顾忌，只是心里不免叹了口气，苏昊哲大抵是在官场太久了，竟是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相信了。
世家名门争权夺利确实极多，像苏御苏祁这样和平相处的兄弟并不多见，也难怪苏昊哲心里忐忑，只是他这样不信任苏御，竟是让萧战有些替好友难受。
“苏大人恐怕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苏御行事光明磊落，断不会做任何暗算骨肉同胞的事。”忍了忍没忍住，萧战还是替好友说了一句。
苏昊哲面露尴尬，想开口辩解什么，却又觉得自己在眼前这人的目光下竟是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并不是不相信阿御，只是……”苏昊哲摇摇头，后面的话却是没有再说下去。
他并非名门世家的出身，但是这些年来在盛京看到的骨肉相残的事还少吗？苏家的情况就更复杂了，两个都是嫡子，能和平相处这么多年他已经觉得十分庆幸了，向来不管苏祁的嫡长子，忽然出手，他才会这么紧张。
“苏御若是要算计苏祁，根本就不会让人察觉出来，苏大人……你真是太小看你的儿子了。”萧战说完，抿紧了薄唇，面上流露出一股复杂的情绪，视线在苏昊哲的脸上扫过，终究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