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9章平平淡淡的野心
219年的秋天比去年来的更早一些。北方的寒冷早早来临，江南也跟着提前入秋了。
九月末的天气就已经凉嗖嗖，需要穿上棉衣了。
这来自交州以及益州的棉花，去年产量非常的高，不过想要供应天下显然是不可能的。认识到棉花是好东西后，军方几乎将两州的棉花全部采购，制作成棉衣给军队。
十几万套的棉服分发下去，能让士兵们好好的过个冬了。
江东的军队分到的棉衣是最少的，而且质量还是最差的，只是薄薄的一层，远远不及驻守在北方的部队的棉服质量。
没办法，北方据说都已经飘雪了，南方却还是枝头树叶泛黄。寒冷比不得北方，这对棉衣的追求量也不高。
“棉花的培育工作衡山学宫已经在做了。并且有两个研究小组，分别驻守在南中和岭南，专门负责研究、推广棉花，为当地百姓改进种植、生产方式，以图能将棉花作为两个落后地区最好的经济作物，不过其中诸多困难，还需要朝廷协调。”建业城城北有一座六层楼高的高楼，是用钢筋水泥与红砖铸造而成，这座在刘禅看来的伪现代建筑颇为怪异，它占地庞大，楼下四周却分布着古典的阁楼，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一个不少，唯独是这座楼，突兀的伫立在其中。
这座楼的主人是张黯。那个在荆州的生意人，在衡山周围有着小财神名称的人。此人曾经赞助过衡山学宫的财政，算得上是有背景的商人了。在打下江东之后，他是第一个敏锐察觉到商机的人，立即就将生意铺设到了江东，当那些后知后觉的荆州商人还在与江东商人打经济战打的难分难解的时候，张黯已经与江东的大族们进行了友好合作。
做生意吗，就是合作共赢，大家一起赚钱才是最重要的。他不像那些荆州商人进入江东，只想着搞入侵，搞垄断。
再加上自己的一点点背景，已经从来不与那些荆州商人同流，就算是荆州商人共同成立的荆州商会邀请张黯担任副会长，张黯都拒绝了，就不用提什么进入商会了。
刘禅看得上张黯，早期是他赞助衡山学宫，为马锋的研究提供了大量的资金。现在还看得上张黯，是因为张黯把赚来钱的，一半都在做善事。荆州与交州的那几条道路，就有张黯为修路百姓提供后勤保障，其他施粥放粮，修桥铺路这种善事更是做了无数了。
屋外冷飕飕，屋内温暖如春，这个房子是铺设了暖管。别以为这个时代的人就不知道怎么在房间里做取暖设施。
与刘禅谈话的是从衡山学宫过来的马锋。
他这次来的目的是来帮助刘禅组建建业学宫的。
“棉花太重要了，只是可惜，搞不到玉米和红薯啊。你还能不能腾出人来，为我研究海船？”刘禅询问道。
“殿下，根据说你的那个什么北美洲，如果我们要过去的，再坚固的船只没有动力，也得飘个半年才能去，我们对更远大海的季风和洋流丝毫的不了解，目前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解决动力，光靠风帆想要到北美，需要一两百年的航海经验的积累。”马锋无奈的说道。
也对，比较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之前，欧洲的老牌航海国家都已经在大海上航行了一两千年了，他们有着非常丰富的航海经验。
“蒸汽机的概念我早就给你了，你们弄不出来。要是能把蒸汽机弄出来，何至于现在担忧动力？哪怕是我给你描述的那个火车都能弄出来。”刘禅不满说道。
对于刘禅的天马行空，马锋是见识过的，他是真不知道刘禅脑子里这么多的构想是怎么来的，并且一件比一件惊世骇俗。
“再研究了，我亲自弄出来的。主要是你给我的项目太多了，什么电报，什么蒸汽机，甚至一些项目根本没有头绪。这两年军方又追的急，让我赶紧研发新型炸药。殿下你给我提的火炮，我甚至都没有任何的头绪，这些巨量的研发任务，我也得一件一件来啊。”
刘禅打住了马锋的话：“得，你就是想要让习温回去是吧。”
“习温带的团队来江东，都是精英，全被你扣押在这里研究那什么活字打印机，其他项目全都滞后了，我得带他回去啊。”马锋一脸难受的样子对刘禅说道。
刘禅呵呵笑道：“你可拉到吧。你那点小心思我还猜不出？放心便是，建业学宫不会有科学，科学是独属于衡山学宫的。”
言尽于此，马锋才算放心下来：“那个印刷机的研发进度怎么样了？这次我要带着习温一起离开。”
“马上就好了，对一个项目来说，研发大半年也不算太久。你知道研发好印刷机后，对学问的普及工作会有多么的简单。你且看看如今印发出来的报纸，还有供给一千余所学堂用的教科书，都是印刷机印出来的，效率比手写高了万倍不止。”
说起此事，马锋饶有兴趣的问道：“江东半月报我在衡山学宫都知道了，每一期我都看了。现在这最火爆的是上面连载的新型文章题材，那小说名为《刀来》实在是太过于让人看得爽快了，这种一刀劈山断海，降妖除魔的故事非常受衡山学宫的学生们喜爱，不过先生们大多数都是持批判态度的，并且说这些文章都是狗屁不通，啥也不是，有辱文学。”
刘禅笑了笑：“这些文娱版块的东西就当是生活调料，当不得真，是纯属娱乐性质的。真正有内容的百家学问版块以及民生、政论，这三大版块在衡山学宫反响怎么样？”
“也非常的不错。不少的师生都要在学问版块上发文章。另外我个人对民生版块很好奇，我还以为通篇都可能是讲一下对百姓的政策之类的，我想不到的是，上面宣传大多数都是怎么教人种植农作物，还有其他木工、泥工之类的学问，太过于让人感觉新奇了。”
说起报纸这新鲜玩意，马锋似乎非常的有兴趣。
刘禅对其道：“州牧府颁布的民生政策自然也会刊登在上面。只是哪有这么多刊登，自然是需要说一些别的东西，目前这个版块主要的还是告诉百姓们一些种植的新技术、新方法以及能提高产量，提高存活率的技术，这些都是有用的。”
“九成九的百姓都不识字，这些不是写出来百姓也不懂吗？”
“所以我创建了学堂，各个乡都有一座学堂。先生不单单要教习学生识字，还兼任着给百姓讲解这些新技术。多发点工钱而已，等到几年过后那些蒙学孩童成长起来，就不需要这些先生兼顾着农业技术官的活了。”
普及教育的伟大壮举，刘禅也曾向马锋描述过。
“财政负担重吗？”这是马锋最关切的问题。普及教育的阻力非常的大，包括民间思想，比如有些家长就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去上学，种地才是唯一的出路，上学有什么用？另外则是师长的数量不够，只是启蒙的话，并不需要太高深的学问。这些在真正意义上来说根本不算是阻力，最大的阻力还是财政问题。
刘禅道：“目前是没有财政问题的，江东的赋税我进行了调整，商税有提高，另外官府还有盐、水泥这些收入，都算能弥补，以及有大族的一些投入。再等两年免除赋税的地区能收税了，财政就彻底不会出问题了。”
“江东一地普及教育没有问题。那是江东人口少，江东有富庶，如果到了整个天下，那财政负担就很大了，那个时候你还会做这些吗？”马锋认真的问道。
“所以现在就得在财政上想办法了，一个是改变商业的结构，你所看到的江东无数的官营工厂是我们官府再做带头作用，我鼓励江东那些大族开设工厂，生产商品，脱离传统的走商模式，你是知道这种颠覆性的改变蕴含多大的力量的。唯一限制工业的关键在你，你得研发出更多能促进生产效率的设备出来。”
“另外就是加快商品流通效率，比如海贸，交州与扬州的海道已经打通，三天前第二批商贸船只已经南下，之后我们是绝对能往更远的海洋进发的，大量的商贸活动将会激增。”
马锋道：“你有这个算盘就好的。咱们日子还长着，我肯定是会全力的支持你的，用最大的力量，来研发各种产品，提高你说的生产效率。”
“步子是一步步走的。我也不指望一步从农业社会迈入工业革命，起码一百年内是不可能的。”刘禅说道。
“你的野心真的大，只怕我的能力，跟不上你的野心。”
“你一个人当然是不够的。我为什么要普及教育？因为普及了教育，才能有更多的人才来帮我实现野心。”
“你的野心有多大？”
“也没有多大。就是天下人人都吃得饱饭，想吃几碗饭就吃几碗饭，想吃肉就买得起肉，还能吃腻的那种。人人都穿得上暖和的衣裳，不担忧寒冷时节衣不蔽体。每个孩子都能读书上学，识字写小文章。就这三个吧。”
“平平淡淡的野心。”马锋点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