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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呢？”顾简问他。
陆修屿没否认，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把所有爪牙都收起来，在顾简面前，温顺的像一只猫。
可顾简说得不错，他就是一个坏人。
而且是彻头彻尾的坏，他从不怜悯别人的性命，也从不在乎任何人的感受。
在遇到顾简之前，他的世界里没有是非和黑白，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混沌污浊的。他在一片沼泽里前行，随时都会溺死其中，也随时都会把别人拖下沼泽死掉。
他没怕过生死，他习惯带着日益增长的仇恨和阴谋活着。能做则做，不能做的话，他就把那些没完成的事情变成诅咒带到地狱里去。
让这个世间因为他的诅咒也不得安生。
但在遇见顾简之后，他开始惜命，他不想死得太早，也不想死后下地狱。
坏人依旧坏，但他却开始奢求坏人也能得到好人拥有的那些爱和温暖。
偷也好，抢也罢，那些爱和温暖，他必须得到。
幸运的是，他没偷没抢，顾简就把他想要的都给了他。
“陆修屿，好人才能在一起一生平安，坏人只能一起下地狱报团取暖。你跟我在一起，害怕下地狱吗？”
陆修屿笑了：“阿简，我不会下地狱，也不会让你下地狱。如果我们非要到那里做一对亡命鸳鸯的话，那我们就把那里变成只属于我们的天堂。”
他不想下地狱，但如果非下不可，那就把地狱变成天堂。
顾简往床边挪了挪，靠陆修屿更近一些：“我可以跟你做亡命鸳鸯，那你可以，把你的所有都告诉我吗？”
陆修屿能清晰地看见她根根分明的睫毛，他仰着头用额角抵上顾简的额头，笑意如春风四起。
“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身高体重，血型爱好，还有”他贴着顾简的耳朵笑：“尺寸大小。”
顾简撑在床边的手不由得扣住床单，耳根悄悄红了起来，滚烫滚烫的。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开始发烧了。
“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顾简红着脸往后退，躲过陆修屿这个随时都想上高速的男人。
顾简害羞的时候眼神会一直闪躲，卷密的睫毛也会一直颤个不停，像羽扇，一点点拂进他心里。
陆修屿星眸璀璨，如墨滴黑。
“因为多重人格，我的记忆有许多混乱的地方，但我会把我知道的所有，毫无隐瞒地都告诉你。”
陆修屿收起笑，认真起来。
“我随母姓，叫洛白。外面的人都说我是陆家的私生子，但我做过DNA，我不是。”
这一点，顾简也猜到了。洛慈的袖扣，是定制给许家的，莫非，陆修屿就是许家的孩子？
但是在没有证据之前，顾简不敢妄下定论。
“我是被接回陆家之后，才更名叫得陆修屿。”
顾简沉默片刻，开口：“所以，现在应该有两个洛白，一个是你，另一个是你在实验室被激发的人格。”
陆修屿点头。
“我对戎海的记忆，是在十四年前，我和母亲被人追杀逃亡到那里，那个村子的人，因为我们，一夜之间全部变成了尸体。”
罪恶吗？
他和洛慈就是当年带着罪恶逃亡的人，他们同样，也把罪恶施加给了戎海的每一个人。
十四年前。
洛白年仅十一岁。他被洛慈关进村民挑粪的木桶里，肮脏熏人的气味，把他的眼泪逼出来。
但他只能死死地捂着嘴，像一只狗，蜷缩在木桶里。
那里黑漆漆，臭烘烘。
他什么也看不见，他只听见耳边有女人撕心裂肺地哭声，有孩子的尖叫声，还有男人的搏斗声。
声音持续了一整个晚上。
第二天，所有声音都消失不见。因为所有人都永远地闭上了嘴。
洛白从桶里爬出来，看着满地的腥臭和惨状，双目失色，神智涣散。单薄的身体，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下。
“小白……”
洛慈虚弱的声音，从一件破败的木屋里传出。
洛白机械地走过去，看见洛慈衣不蔽体，满身满地的血，张了张嘴，最后连哭都哭不出来。
后来，洛慈就带着他去澳洲了。
十四岁那年，他被一个陌生男人带走，送进了一间实验室，在里面暗无天日地待了四年。
他在里面除了每天要接受各种实验刺激的折磨，还要被他们逼着学习各种格斗术，黑客技术，以及许多不能拿上台面的本事。
那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日子，暗无天日，毫无人性。
再后来，实验室被炸，他逃了出来，并且在逃亡的途中救下被丢进海里的盛辞。
在实验室早就学了一身“本领”的陆修屿，很快在澳洲有了一番作为。
但奇怪的是，在那个时间段里，关于洛慈的记忆，全都变得模糊起来。像是被人故意用橡皮擦掉，只留下模糊却又难以辨认的痕迹。
陆修屿在澳洲，还拜doctor.林为师，捣鼓化学物品，学会了制毒。
他再出事，就是两年前，陆修屿二十三岁，和顾简再次相遇的时候。
“我母亲就是在两年前被人杀害，她走前遭受了虐待，浑身到下，没有一块皮肤是完整的。”
陆修屿的声音从头到脚，都平淡至极，毫无起伏的语调，不带一丝感情，好像他在阐述别人的故事，而不是自己的。
但顾简却听的整颗心都拧在了一起。
“她走得那么痛苦，但我却想不起来是谁害了她，我甚至到她死，也不明白她究竟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从我记事开始，我们就一直躲躲藏藏，被人追杀。”
那样刀尖舔血的日子很煎熬。
所以五岁的顾简，遇见八岁的陆修屿的时候，他是那么忧郁，整日闷闷不乐。
但是陆修屿完全把五岁的顾简忘了。
也有可能是另一个“洛白”偷走了他的记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十四岁到的戎海，其实不是。他是在更早之前去的那里。
只是记忆丢失了。
“后来，在澳洲，我被追杀到断崖边，车子翻下去，但人没死成。我在海边遇见一个女孩，笑起来很迷人。”
说到女孩子，陆修屿的神色不由得温柔起来。
“阿简，那个人就是你，对不对？”
顾简迟疑地点头。
自己心心念念那么久的Devil，原来就在眼前。上天可真是给她兜了好大一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