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了？”叶瑾之不知道听到了什么，表情严肃。
只听电话那头的人传来一声，“想好了。”
叶瑾之顿了顿，觉得有些头疼。
“你要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办法，况且他的状况你也清楚，很可能后半辈子都这个样子，你觉得你能接受吗？”
“你能保证你不会跟他们一样？”
“你能保证这不是你一时冲动？”
一连串的质问，让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没有了声音。
叶瑾之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是很好，努力压制住脾气，深呼吸。
“所以你一直没有回来，是因为这件事？”语气稍微缓和些。
“嗯，我就是，就是......”
就是看他太可怜了，想到了他们以前。叶瑾之在后面帮他补充。
但她也心软了，双方都沉默了半晌，过了好久，就到那边以为叶瑾之依旧不同意。
却没想到，“他们知道了吗？”
电话那头的老四下意识地摇摇头，接着才反应过来她看不到，又出声：“我还没跟他们说。”
这是先跟自己说了，叶瑾之本来看文件看的就头疼，这会儿又被他一个消息打的猝不及防。
“那你先问问他们的意见，你也趁这晚上好好再想想，明天早上再打过来。”
挂了电话，叶瑾之看着密密麻麻的文件脑袋突然什么也看不进去，干脆放下不看。
起身，走到唱片机前，挑了一张胶带，放进去。
不一会儿，耳边响起舒缓的音乐，叶瑾之站在窗边，盯着外面出神，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连原少臣什么时候开门进来都没听到，知道感觉后背一暖，熟悉的味道传入鼻子。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原少臣刚刚带几个孩子上楼的时候，听到书房里的动静，等看着几个孩子都躺下就过来。
“唉～”叶瑾之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
原少臣也不逼她，把人转过身子，微凉的嘴唇吻上叶瑾之紧皱的眉头，小声说道：“别皱着眉头，开心点。”
一直紧皱的眉头也在这刻，被爱人的温柔慢慢舒展开来，但心中的焦虑依然在。
过了许久，两人就一直以叶瑾之背靠在原少臣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把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靠在原少臣的身上。
但对于原少臣来说，这些都是九牛一毛的，下巴抵在叶瑾之的头顶，时不时低头亲一口。
“几点了，孩子睡了没？”叶瑾之忽然发觉太安静了。
原少臣拉过她的双手，放在他粗糙的大手内不断摩挲，也不忘回答她的问题。
“睡着了，现在快十点了。”
叶瑾之无意识的点点头，心里想着事情，感觉脑袋里一片混乱。
一直到躺在床上，叶瑾之被原少臣搂在怀里，思绪才慢慢理清，动了动嘴，她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来。
“我刚刚接到老四的电话，他说，他说他想收养一个孩子。”
“什么样的孩子？”原少臣被勾起来了好奇心，据他所知，他们的性格可都不像会喜欢给自己找这么大的麻烦。
“你也认识，你可能比我们更熟悉。”叶瑾之提醒他，说起来这个孩子要不是原少臣，他们都不认识。
原少臣一听自己认识，沉吟片刻，“自闭症那个孩子？”满脸的不敢置信。
叶瑾之缓缓的点点头，起先自己听到是那孩子时也吓了一跳，觉得不可能，不可思议。
当初他们都知道那对夫妻对那孩子是多细心，多疼爱，怎么也想不到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但其实深入想想，也很现实，当有个孩子这个样子，他们不要孩子还好，但如果再要了一个孩子，难免忽视，毕竟人心都是偏的。
一个是健康活蹦乱跳的，一个是有毛病，还是很难治好几乎治不好的毛病，做父母的难免会偏差。
“他不是去海市么，怎么会遇到他们？”原少臣不解。
叶瑾之摇摇头，她也不清楚，目前只知道，那孩子的父母后来又要了一个孩子。
随着另一个孩子越长越大，是个身体很健康的男孩，还嘴甜爱笑会喊爸爸妈妈，对比自闭的哥哥，什么都不会说，什么都要人照顾，当父母的心自然而然就偏了。
“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原少臣沉默许久，才开口问道。
叶瑾之伸了伸脖子，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
“说是很瘦很瘦，穿的衣服也是我们几年前寄过去的衣服，完全不合身了，身上也脏的不行，爸妈几乎都不管他，说眼里只有那个小的。”
叶瑾之很难理解，都是自己的亲身骨肉，即使偏爱但也不能做到这一步吧，怎么忍心，说到后面，叶瑾之的情绪有些激动。
原少臣没说话，只是伸出胳膊不断摩挲叶瑾之的肩膀，给她安慰。
这人世间，最难猜的就是人心，你永远也不知道一个人能做到多过分的程度，软起来是真的软，但是狠起来也是真的狠。
都说虎毒不食子，但是有些人连畜牲都不如。
“老四说，被他发现的时候，那对夫妻正在跟人贩子谈价格，说要把那孩子卖掉。”叶瑾之的声音逐渐哽咽，这是她最难想象的，这么多年了，那孩子好像就比阿彦大两岁，现在应该七岁了。
七年了，带了七年，怎么舍得，他们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要卖给人贩子？”原少臣声量逐渐加高，不敢相信。
叶瑾之也难以置信，起先她也只以为只是对那孩子不怎么好，但是远没有到这种地步，却想不到竟然有人这么人畜不如。
这一夜，夫妻俩都没有睡好，叶瑾之只要一想到那画面就心痛。
第二天一大早，原少臣起来的时候叶瑾之就醒来了。
“再睡会儿，昨晚都没睡好。”原少臣回头，发现她也想起来了。
叶瑾之摇摇头，“我睡不着了，书房还有文件没看完，我去看看。”
原少臣自知自己阻止不了她，也不拦着她，只是给她倒了一杯水。
“别担心，会好好的。”
叶瑾之端着一杯水，眼底发黑，一晚上都没睡好，一直在做梦，梦到几个孩子不断的跟那孩子重合，梦里她看到了那夫妻和人贩子商谈价格的情形。
那个孩子就被他父母拉着站在一旁，听着父母商谈他的价格，他蹲在一旁，数着地上的蚂蚁，好像对他们的谈话听不见。
但叶瑾之知道，他听得见的，他只是没有反应，他心里什么都知道。
自闭症的孩子大多数都要比普通孩子聪明，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周围的一切他都漠不关心。
这边，叶瑾之等原少臣带几个孩子下楼后，她站在窗边目送他们离开。
看到几个孩子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一些一起晨练的孩子也陆陆续续出来，不一会儿，他们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良久，叶瑾之动了动站的太久而发麻的双腿，把杯子里的水喝完。
就去书房处理昨天遗留下来的文件，抛开脑海里的想法，只有文件上的内容。
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处理的速度要快点儿，还是因为脑子里没有想乱七八糟的东西。
等原少臣带着几个孩子上楼洗澡的时候，她才被吵醒，回过神，不知不觉，昨天留下来的文件就剩下几本了。
加快速度，这些文件的内容其实她心里都有数，只是再查看一遍一些数据有没有弄错，还有一些语法的错误。
这是她吸取了血的教训，前世她就因为把这些东西放手给下面的做，因为对他们的信任，导致后面公司赔了一大笔的钱。
从那之后，只要是大的项目下面的人写好方案她都要仔细再查看一遍，保证不会出现错误。
原少臣带着几个孩子回来，在楼下没看到人，猜到可能还在书房里，他也没去打扰她，带着几个孩子先去洗澡。
“痛。”浴室里，阿彦揉了揉被爸爸弄疼的皮肤。
“我轻点儿。”原少臣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个小的什么时候能学会自己洗澡，每次必须先把他洗好，自己才能洗，不然就是弄得一身湿。
“下去吧，悄悄地别吵到妈妈。”原少臣看他蹦蹦跳跳的跑出去不忘叮嘱道。
“嗯嗯。”阿彦直点头，脚步声依旧没变，直到走到门口，拉开门，才慢慢放缓脚步声。
三个哥哥都还没有洗好，阿彦也不待在楼上，一只手扶着墙壁，小心翼翼地下楼梯。
这里的院子哪里都好，就是这个楼梯有点儿陡，比一般的楼梯要高那么一点，虽说只有那么一点，在大人眼里是差不多，但在小孩子眼里差的挺大。
就像以前四合院的那个楼梯，比这个楼梯平缓一点儿，阿彦在那里可以蹦蹦跳跳，但到了这里就不敢了。
原少臣自己洗澡就快多了，随意冲几下擦个肥皂就好了，等再从浴室里出来才过来十分钟左右。
“叮铃铃——”客厅里的电话想起来了。
阿彦刚好带着黑桑坐在沙发上玩，听到声音，下意识地抬头环顾了周围。
李奶奶在厨房里做早餐，刚想伸出小胖手去接电话，就看到爸爸换好衣服下楼，刚刚伸出去的小胖手又缩回来。
“爸爸，电话。”
原少臣也听到了，加快了脚步，家里的电话是相连的，要是楼下太久没人接会自动在二楼响起来。
“喂。”原少臣一把拉起电话机，放到耳边。
“小姐，啊，不。”电话那头的人下意识地以为是叶瑾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
“是我。”
“原哥，我，我想好了，还是想把他带回来，老大他们也同意了。”老四说完心里其实有些慌的，不敢出声，把电话牢牢放在耳边，仔细听，还能听到那边的呼吸声。
原少臣早就猜到他们的决定，这时候听到也不意外。
“既然决定了，那就不要让人抓到把柄，自己想办法带回来。”原少臣也不多说，只是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让之之烦心。
“我知道，我知道的。”老四的声音顺着电话线传来，是盖不住的激动。
原少臣也不多说，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困难，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好，那他们这十几年都白学了。
“回来的时候说一声，我帮你联系医生。”挂电话前，原少臣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老四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电话就已经挂了。
“怎么样，小姐怎么说？”一直在旁边等着的小七小八一直守在旁边，一看他电话挂了，急忙问道。
老四点点头，“同意了。”
“那就等机会把那孩子带回来了。”小七小八开始出主意。
但老四的思绪却渐渐飘远，昨天打电话回去，老大问了一句。
“那这个孩子你是怎么想的，我们一起养还是怎么样？”
其实他一直没有想这个问题，不管是忘记了还是下意识地不去想，他就想着怎么把那孩子带回来。
却没有考虑要是带这孩子回去，该怎么照顾，他们都有事情要忙，不可能一直待在家里照顾他。
他也跟他们当初的情况不一样，他们是每天专门有人来教他们，周先生他们还请了保姆给他们洗衣做饭。
要是请保姆他们没有问题，但是这孩子的这种情况，他们即使不了解，但也听小姐提过几句，知道他需要的是人的陪伴。
“四哥，你说我们到时候就装成人贩子，从他们手里把那孩子买来这个方法行不行？”
现在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老四点点头，“行，就按你这个办法。”
另一边，叶瑾之终于处理好文件，原少臣也适时推门进来。
“妈妈。”几个孩子已经吃饱喝足了，这会儿正在收拾书包里的东西，等会儿要去学校。
叶瑾之看到他们整理书包，忽然想起来，“阿昭那个饭盒别忘了。”
“带了。”阿昭打开书包给叶瑾之看，昨天他就跟李奶奶说过水果多装一份。
叶瑾之点点头，又转头朝已经背好书包当然阿彦，“可不许再偷偷跑出去，有事找老师。”
叶瑾之是真的被他给弄怕了，要是跟昨天一样多来几次，她真的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