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彦风高坐马上，勒住缰绳，浅淡的眸子转在孟三娘的脸上，薄唇微抿。
他定了定，半阖眼帘，微启唇：“三姑娘，我待你如妹妹一般。”
孟三娘倒退一步。
她满腔的话卡在喉咙里，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该乞求吗？该挽留吗？
她可是高门嫡女，心高气傲，怎么都拉不下脸委曲求全，期待心仪的郎君看她一眼。
“三姑娘，瑜王好歹是王室中人，跟着他，对你们家也有好处。”
孟三娘浑身仿佛置身在冰窟之中，心尖麻得发颤，她听着宋彦风道出这一句话，竟是半点都没有反应。
好半晌，她才抬脸，定定望着宋彦风，冷着脸：“你当真要求娶白府的二小姐？”
听到“白虹”的称呼，马上的人握紧了缰绳，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目光忽然放柔了。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
声音很轻，似乎很轻易就被风吹散，但语气坚决，心如磐石。
孟三娘垂眼，阖目，淡淡应道：“好，祝宋小将军和白二小姐白头不偕老，终不成眷属。”
宋彦风闻言蹙起了眉峰，盯着孟三娘，唇抿得更紧，似是不悦。
少年将军的气场压得人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但孟三娘站在原地根本不觉得胆怯。
她从未怕过谁。
僵持片刻，倒是宋彦风先行退让一步，他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缓和，道：
“三姑娘何必如此，你值得更好的人。”
孟三娘的嘴角弧度微微上扬，似是讥讽。
难道那个寒门就是更好的？难道那个风流王爷就值得？
她一哂，对将军的话满不在乎。
“宋小将军不必装出这般可怜人的姿态，本小姐不需要怜悯。”
宋彦风闻言一噎。
他在沙场上好歹是雷厉风行的将军，手下对他唯命是从，何曾被人家如此呛过，而且还是一个娇闺女子。
他也升了一丝不满，但他素来修养极好，不轻易发火，只是有些强硬的道：
“我身上还有要事，孟小姐若是无其他要紧的事，就烦请先回去吧。”
他对她的称呼，已经由“三姑娘”变成了“孟小姐”。
孟三娘自然听出了他的不满，也不想纠缠，连招呼都未打，转身离去，将宋彦风抛至后头。
林间的风扬起她的裙角，露出裙底下鹅黄色的绣鞋，上面还缀着小颗明珠。
那是小时候宋彦风在孟三娘生辰礼上带来的贺礼。
她走了一段路，蓬雪等在一边，终于看到了她，焦急地追寻过来，跟在孟三娘的后头。
孟三娘忽然停了身，蹲下来将裙角撩起来，露出鞋面上的明珠。
她冷冷睇着莹莹生辉的宝珠，伸出手，摩挲了一下珠面。
明珠表面被打磨得细腻，行路间还沾染着草根上的露水。
温热的液体滑过脸颊，滴落在鞋面上，将鹅黄的颜色晕得更深。
素手一抓，染着寇丹的指甲戳进了肉里，疼得很。
孟三娘将鞋面上的明珠抠了出来，扔进了在旁的溪流中。
“扑通”两声，瞬间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