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是有过真心，我也曾真心把你当做妹妹，真心将圣上当做哥哥……可舜周……也同我一样啊。”
那日的斑斑血迹又钻到了苏舜钦的脑子里，苏舜钦瞬间从回忆中惊醒。
“十年了，你还不曾放下吗？”卓阳公主眼中泛着泪意。
“你让我如何放下？你那时还小，也未曾亲眼看见舜周离开人世，更体会不到那日我与舜周的无助。”苏舜钦其实还有话想一吐为快。
很多事情苏舜钦长大之后就琢磨透了，若不是当年太上皇害怕他爹心怀怨恨，不得纾解，又怎会在两年后，给镇远大将军府扣上造假币这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想要将镇远将军府斩草除根呢？
伴君如伴虎。但是，水能载舟，也必能覆舟。
“此事，是我们陈家对不起你。”卓阳公主轻叹一口气，知道时已过境迁，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
“公主慢走。”苏舜钦淡淡一语，下了逐客令。
卓阳公主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闭了口，不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其实，她想说：“我们为何不能心平气和地像以前一样相处呢？此一见面，或许就是你我此生最后一面了呢？”
唉，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不说也罢。
卓阳公主出苏舜钦书房的时候，正撞见站在门口的元皎皎。
元皎皎已在门外光明正大的听了许久墙根了，“卓阳公主你要走了？”
“是的，我正准备去和你道别，即在此遇见了你，就省了我一番奔波了。”卓阳公主笑得极其难看。
“您不必强颜欢笑，苏舜钦不体贴您，我体贴。您日后若是有什么体己话没人可以倾诉，就写信倾诉给我，我与您分担烦恼，分享快乐。”元皎皎知道苏舜钦只是表面心狠，其实心里还是念着些旧情的，不然，依苏舜钦的性子，早在卓阳公主在府里住的这几天里，就悄摸摸给她下绊子了。
“谢谢你。”卓阳公主不再勉强自己微笑，道完谢之后，就带着自己的婢子与包袱离开将军府了。
“你弟弟的死……”元皎皎走近苏舜钦，想问却又不敢问出口，怕再惹得苏舜钦伤心。
“陈岷舒此人远不止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他少时便心机颇深，三两句话就为自己日后的生活解决了一道阻碍，还顺手杀死了自己平日里最讨厌的玩伴。”苏舜钦知道元皎皎想问什么，便直接将答案说了出来。
“果然是和当今圣上有关。”元皎皎低着头，心中被万千思绪缠绕着。
人与妖比起来，其实还是人更可怕些。
“序言已查出灯会那日的鲤鱼来自何处了，所以我今日来，是想问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元皎皎道出来意。
“噢？那些鲤鱼来自何处？”苏舜钦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城外郊林的连子河。”
“走，正巧我今日无事，若是那连子河没有妖气，我们正好可以好好散散心。”苏舜钦拉起元皎皎的手，走出了书房。
最近糟心事太多，唯有跟元皎皎在一起的时候，苏舜钦才能感受到一丝慰藉。这种有人同生共死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连子河边细草枯萎，说不清是冬日万物沉眠，还是妖气作祟。
元皎皎拿出秦风玉佩，递给了苏舜钦：“先借你用用。”
“谢谢娘子。”苏舜钦贫嘴道。不知从何时起，苏舜钦叫元皎皎娘子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就知道占嘴上便宜。”元皎皎喃喃自语。
苏舜钦听着元皎皎说的话了，却也不反嘴，只低下头偷笑。
苏舜钦念咒施术，将秦风玉佩升到连子河中央。
丝丝妖气渐渐从河中升起，缓缓被吸入到了秦风玉佩之中。不一会儿，郊林里也缓缓飘出妖气，流进那秦风玉佩之中。这些丝丝绵绵地持续了好几个时辰，竟还是毫无断绝之意。
“竟真有妖气。”苏舜钦失落，今日出门散心的计划算是泡汤了。
“嘶。”许是秦风玉佩启动的时间太长，元皎皎的脑袋竟突然昏沉了起来。
“怎么了？没事吧？是不是时间太久了？”苏舜钦赶紧停止施术，将秦风玉佩收了回来，把重心不稳的元皎皎揽在了怀里。
“这里的妖气看似微弱，实则丝丝点点加在一起，绝不比我们之前遇到的任何一股力量弱小。”元皎皎万万不曾想到这些妖气附着的范围如此之广。
“结合我们之前逃出赠月山庄捉鱼的经历，这些妖气怕已是侵入了不少地方了。”苏舜钦看着眼前的山水，心里蓦然有些慌乱。此事可大可小啊。
“你说这些妖气究竟是哪里来的啊？总不能是这些生灵自己生出的吧？”元皎皎想着，若是弄清楚生灵无辜沾染上妖气的缘由，说不定可以一举解决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怕是连眉或也不知缘由。”苏舜钦蹙着眉头，若是不能除去这些妖气，恐要天下大乱啊。
“那……苍梧道主呢？”
“苍梧道主应该知晓，可是他来去无踪，我们只能等他出现，而无法寻找啊。”苏舜钦道。
“我们先一鼓作气，将这片地方的妖气引入秦风玉佩中吧。”元皎皎站直身子，摇了摇脑袋。
“你还可以吗？若是受不住，我们就先回去吧，日后再从长计议好了。”苏舜钦握住元皎皎的双手，并不想元皎皎再继续下去。
“既已开始，就善始善终吧。”元皎皎的眼神坚定。
她其实也不想管这天下苍生，可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这些妖气真的影响了凡人……
“好。”苏舜钦咬牙，狠下决心继续施术。
元皎皎拿出苏舜钦腰间的匕首，在自己的手心划了道口子，将手心上的血滴到秦风玉佩上。
秦风玉佩吸取妖气的速度渐渐变快，傍晚的时候，终于还了郊林这片地方一个清明。
“你身上的妖气又重了。”江原与白锦桦出现在元皎皎和苏舜钦的身后。
元皎皎惊了一跳，回头看时，发现江原憔悴了许多。
仙人也会生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