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顾琉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站在那儿，随着晚风吹过的云，就好像是一场幻觉。
鬼昔阳将食指放在唇边，又朝着顾琉勾了勾手。
顾琉看了看两旁，确认没有人看着，便走过去，拉着鬼昔阳进了内屋。
“师父怎么会过来，这怎么进得宫门啊？”这毕竟是在皇城内，就算是鬼昔阳，那也是擅闯后宫，一会儿要是被人发现了可就不妙了。
鬼昔阳摆摆手就势顺着顾琉的意思往里面走了走，“我是给你一样东西的，我想这件事儿，现在那位殿下一定不会告诉你。”
顾琉心底一惊，鬼昔阳这样说，就意味着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儿，若是二皇子不会告诉她的，相比跟龙澈钰脱不了干系。
“是跟他有关系的事情吗？”
“是。”鬼昔阳点点头，空气中有几分沉默，让顾琉稍微有点心理准备了之后才说。
“龙澈钰如今在东北通天古道，背腹受敌，依照他的兵力，还能撑有小半月，但是这是因为离得京城近的道路还没有打通，一旦北面的胡人从林河谷进入京城与通天古道的交界处，那么龙澈钰就是长了十个翅膀子也飞不出来了。他们会和东北的敌人理应为何，一同吃掉龙澈钰的部队，再一举攻打御朝。”
顾琉的心怦怦跳的老快，她不敢相信这竟然是龙澈钰一个反派预备役竟然会拿的剧本，她又问鬼昔阳，“可是北面也有人撑着，怎么会出事呢？”
“你可知道北面现在的将军是谁？”
顾琉摇摇头，她自打进了后宫，能获得的消息甚少，虽有一些小宫人会给她递一些消息，但是如此事关重大的，已经不会在朝堂上讲了，这样能传到她耳朵里的便少了许多。
鬼昔阳也是料到了这一点，才会亲自来找她，“北面现在领兵的人叫陈家昱，是陈世延的表兄，三年前从军，如今便借着陈家的风头做了将军，底下一堆人埋怨暂且不提，但上一周，他放了一个人进京，这个人是周边十二国的领袖人物，名为胡塔尔的，这个人前三日同陈世延见了一面，就在京城的地下钱庄。”
听到这里，顾琉的心里一紧，即便不用鬼昔阳说，她便已经想到了后面的事情。虽然她权谋这种事情并不擅长，但到底也是演过那么多电视剧，看啊过那么多本书的人，这点事情还不至于想不清楚。
陈世延今日跟她说的那番话，原来是这个意思，他已经跟外敌勾结，若不是她现在知道了，龙澈钰就会直接死在战场上。
就是龙澈钰是什么将星转世都没有用，这是个没有魔法也没有仙术的时代，肉体凡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抵得过千军万马。
“师父可愿给徒儿指一条明路？”
鬼昔阳长吁了一口气，顾琉注意到鬼昔阳的呼吸有些不流畅，刚想问问，便被鬼昔阳给打断了，“龙澈钰走之前，有没有给你留下一样东西。”
顾琉点点头，“他还说，如果我有难，就带着那东西去南临找您，我之前还想，您说您要走了，我该去哪儿找得到您。”
“我就知道！”小老头的胡须都气起来了，好像在气这群小辈竟然有胆量把他也算进计划里，但是气了一下他又乐了，好像是对此还挺欣慰的样子。
“走之前，能再帮你们做一件事儿，也挺好的。你拿着那虎符，先到南临以北的一个村子，然后去找一个叫赵青的人，他会带你找到那只地下军队的。京城外有小北在，你今夜连夜出宫跑出去，找到小北他会接应你，给你一匹良马，用最快的速度去调兵，不然你就等着收你夫君的尸骨吧。”
小北是鬼昔阳的药童，但鬼昔阳的这番话，让顾琉琢磨出了一丝不对味儿出来。
“师父，你让我去找小北，那你呢？”
鬼昔阳看了她一眼，像是认可了什么一样，眼神里充满了一种顾琉看不懂的东西，“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要走了，这一次之后，我们不会再见了，你也不要来找我。若不是听说你跟龙澈钰婚后的生活还不错，我才懒得管你这种事情。”
顾琉从来没想过，这世界上还有她顾琉看不懂的东西。但鬼昔阳的态度着实是让她意外，这些她以为的楚玉莲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其实一直都在关注着她，保护着她，若不是当年楚玉莲一门心思扑在陈世延的身上，冷落了鬼昔阳，或许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鬼昔阳也未必不会来京城给她撑腰。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世事无常，世事难料。
“师父……”顾琉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里竟然带了一丝丝的哭腔。
鬼昔阳笑了，揉了揉顾琉的头，“好了，收拾好东西，现在就动身。”
顾琉点点头，又回头看了沾画和素语。
这两个丫鬟从小就跟着楚玉莲，她这一走，最晚明天早上就会被人发现，到时候一定会有人难为他们两个。素语和沾画忠心，顾琉不想看他们两个出事。
“师父，能不能想个办法，把我两个侍女保下来。”
听闻这里，沾画和素语的眼眶里都晕起了一丝湿润，想要对顾琉表忠心，但被顾琉伸手拒绝了。
她对两个丫鬟摇摇头，这是她作为主人的坚持，鬼昔阳也同意，虽然麻烦，但也不是不行，“你们两个今天晚上，先找个能藏人的地方呆好了，等我把你们的主子送出去，再回来救你们。”
顾琉也知道鬼昔阳愿意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不可能再多要求鬼昔阳什么，只能咬咬牙同意了，先跟着鬼昔阳往外面偷偷地走。
她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跟着鬼昔阳的动作，一道城墙一道城墙的翻，翻越了很多她觉得龙澈钰都不一定知道的墙面，差一点就惊动了守卫。
到了宫墙外面，鬼昔阳塞给顾琉手里一样东西，顾琉看向鬼昔阳，“这是有关陈世延通敌的证据，你一定要收好，实在不行就找个地方放着，快走吧。”
鬼昔阳推了一把她，他们站在皇宫后面的荒山里，顾琉看向鬼昔阳，突然觉得那双眼睛里，她好像看到了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