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那是谁！恁们城里人就是欺负俺们农村的没见过市面！”
女人的声音尖锐刺耳，作势就要来拽郝甜的胳膊。
郝甜往后退一步，躲开，皱了皱眉毛，肺都要气炸了，从小到大她还没这么憋屈过。
她不过就是见小姑娘年纪小，可怜，才花一百块买她的花，却不曾想会给自己惹上麻烦。
郝甜扭头看向旁边吓傻了的小姑娘，肩膀一缩一缩的，脸颊红肿上面还有指印，质问的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摊上这么一个妈，小姑娘也挺可怜的。
“这位女士，事情还没弄明白，请您注意影响，郝甜同学完全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说谎，她不是你口中说得那种人。”
班主任站了起来，把郝甜拉到自己背后。
郝家大小姐，一身傲骨，又怎么会为了区区一百块做出这种事，任谁都不会相信。
她又不差钱。
旁边埋头办公的老师也看不下去了：“请您注意一下影响，这里是学校，学生学习的地方，不是菜市场。”
“报告。”
穿着校服的顾依斐抱着一摞作业走进来。
作业放在数学老师办公桌上，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郝甜眼眶洇出一圈薄红，紧咬着下唇，露出委屈得不得了的小表情，看得顾依斐心尖都在发颤。
作为全体教师中的模范生，顾依斐一进门就得到了所有老师的关注。
只不过眼下那女人坐倒在地上，正捋着脚脖子痛哭，泼妇做派惹得所有人都很烦，尤其是郝甜。
顾依斐的目光从郝甜身上平静地移开，看了眼缩在墙角吓坏了的小姑娘，最后落在桌面上那张假钞上面。
如果没记错，这玩意只有小学文具店门口才有卖的，五毛钱一包。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拿这种钱当假钞。
“顾依斐，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快回去复习准备考试，这里有老师处理。”
顾依斐的班主任朝他使了个颜色，示意他赶紧回去，别掺和进来。
他是班里成绩最好的学生，时间很宝贵，不应该浪费在处理这种事情上面。
顾依斐捏起那张儿童假钞，抬眸看向郝甜，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有我在，你放心”，郝甜点点头，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没来由的，她相信顾依斐可以处理好这件事。
她善于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可眼下看小姑娘瑟瑟发抖的可怜样，她母亲又是这副德行，严厉的话她真的说不出口，但让她咽下这个哑巴亏，她也做不到。
“小朋友，你跟哥哥说实话，这个钱真的是那个姐姐给你的吗？”顾依斐蹲在小姑娘面前，声音温柔：“没有人会喜欢说谎的小朋友。”
小姑娘怯生生地看向地上撒泼的母亲，打了个哆嗦，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
“你刚才对那个小姑娘说了什么，她怎么愿意承认了？”
操场上，郝甜递给顾依斐一罐可乐，盘腿坐在塑胶跑道上，拉开拉环喝了口可乐，偏头看向顾依斐，疑惑道。
其实郝甜见那小姑娘有那么个不讲理的母亲，又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已经心软了，为了一百块钱害人家小姑娘挨打，的确不值得，谁家孩子不犯错。
“我没说什么。”对上郝甜不信任的眼神，顾依斐浅笑道：“真的，我只是告诉她‘知错就改还是好同志’，问她要不要继续做个乖小孩。”
“真的只是这样？”郝甜不信。
“不然呢？”顾依斐好笑道。
郝甜盯着他看了会，略带嫌弃地吐槽道：“感觉你说话真的好老干部，还好同志，亏你说得出口，真的是无语。”
顾依斐无奈地笑了笑，半晌才迟疑地问道：“你周五请假都去干嘛了？还有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
郝甜心中一动，愣了下，不动声色地试探。
“没看见，顾依斐，你参加这些竞赛，高考的时候会加分的吧，我听人说全国物理竞赛第一名可以直接报送清北大学的，不过你这国际性质的竞赛，拿到第一名会有什么奖励啊？”
说完，郝甜静静地望着他，不肯错过他脸上的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想到之前老师跟他提到的麻省理工学院的报送名额，顾依斐有些心虚地别开脸，他已经决定放弃了。
爷爷年纪大了，作为老爷子钦定的继承人，他不可能随着自己的性子，去学自己热爱的专业，他注定是要学金融管理，继承家族企业的。
这是他出身顾家，必须履行的义务。
他相信，如果他把这件事告诉郝甜，她一定会支持他勇敢追梦，去实践自己的理想，可他注定不能像她一样洒脱。
作为男人，他必须扛起家族的未来。
他的骄傲不输郝甜，同样不想让爱人知道他的无可奈何。
整理好情绪，顾依斐屈起手指敲了下郝甜的额头，佯装调笑道：“有奖金啊，可以带你出去玩，所以你周五到底去哪了？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男生声音低沉，语调平和，很温柔。
可这句话落在郝甜耳朵里，就像是投进深海的炸弹，表面没有多大浮动，心底却仿佛经历了场声势浩大的地震。
她的声音冷了下去，连带着眉眼都隐约透着烦躁：“你什么意思？我去哪里，做什么都要跟你汇报吗？你以为你是谁。”
顾依斐一怔，随即皱起眉头：“你怎么了？我只是想关心你，我……”
“闭嘴！”
他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就被郝甜粗暴地打断，郝甜猛地站起来，对上顾依斐茫然的眼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至今都不打算告诉她出国的事情，假模假样地说什么关心，虚伪。
“用不着，谁要你假惺惺的关心。”
“郝甜！”
顾依斐追上去紧抓住郝甜的手臂，就搞不懂她怎么突然就生气了，谁知刚抓住她，郝甜就反应很大地甩开他的手，重重地推开他，生气地吼道：“别跟着我，滚开！”
顾依斐被她推了个踉跄，扶着墙才勉强没有摔倒，望着郝甜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范围，算了算日期。
不应该啊，她小日子还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