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那什么先帝遗诏还真的在你手上？”
陌无疆冷笑一声：“我要有那玩意儿，还能容忍寂曦明当那么多年皇帝？”
那说这些有什么用！
害他白高兴一场。
卫国公顿时就没了兴致：“这么多年了，这先帝遗诏都没有被找到，现如今便是传出消息，怕也只是谁的算计，当不得真。”
“这东西有是有的，就是确实不知在何人手里。这人能够将这东西藏了这么多年，心性可见一斑，轻易不会拿出来的。”
所以陌无疆很清楚，这谣言也只能是谣言。
卫国公问道：“会不会是陛下想要钓出此人，故意将此事宣扬出去？”
陌无疆觉得，应该不会。
于嘉平帝而言，这先帝遗诏并非什么好东西，最好这东西一直都不出现。
若是出现了，却没能被他掌握在手中，他的处境就要被动几分。
嘉平帝可能会私下里派人寻找，却绝对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
唯有那些想要动摇嘉平帝正统之位，或者是干涉下一任继位者的正统之名，才会拿先帝遗诏说事。
那么会是谁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的呢？
先帝遗诏被暴露，明面上最得利的便是逆王余孽。
他们大可借着此事大肆宣传嘉平帝的帝位来路不正，也可趁机为秦王和燕王洗刷“谋逆”之名。
其次便是镇国公府。
不管怎么说，陌无疆是先帝留给继任者的肱股之臣。
这个继任者，特指秦王、燕王中的一人。
陌无疆对秦王和燕王还有师徒的情分在，虽然当年迫于嘉平帝的圣旨，陌无疆不得不带兵去平剿秦燕之地的叛乱。
可是陌无疆究竟是去平叛，还是去捞人的，陌无疆自己心里清楚，嘉平帝心里也清楚。
不过就是掩饰太平，相安无事罢了。
如果镇国公府得了先帝遗诏，鉴于如今掌控镇国公府的人是陌惊弦而非陌无疆，他会不会为秦燕之地平冤昭雪暂且不提，至少能够凭借此物钳制嘉平帝，震慑周王，为镇国公府又添一条后路。
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的呢？
谁会在此事上最为得利？
陌无疆道：“谢元。”
卫国公没有听清：“谁？”
陌无疆又说了一个名字。
卫国公不自觉张大了嘴：“他？！还活着？”
陌无疆笑了：“人我是没见到，不过听我家大孙孙和小孙孙描述的，大约是他没跑了。唉，说了我这假死脱身的法子还是跟着他学得。”
“不是，”卫国公急了，“这事小公爷知道吗？”
“他还在查。”
陌无疆知道陌惊弦一直在派人调查那个谢元，但是他只冷眼看着，并没有出声告诉他真相。
“你为何不告诉他？”
“老郑啊，大孙孙将来是要当皇帝的人，我不能什么事情都给他办了。当年若不是我大包大揽，曦昭也不会……唉！”
陌无疆生平最懊悔之事，便是当年太过于自负，养得秦王和燕王两个人对他依赖太甚，这才被嘉平帝钻了空子，让一个小和尚从燕王手中骗走了传国玉玺。
卫国公安慰他：“你素来聪慧过人，唯独不懂得算计人心。这人心藏鬼蜮，防也防不住。而且那个和尚，相国寺出事，他连具完整的尸身都没有留下，也算是遭了报应了。”
陌无疆问道：“那相国寺究竟是怎么回事？”
卫国公皱巴巴的老脸上绽开一朵笑容：“哎呀这事，你可算是问对人了！这事，啊哈哈哈哈，哎呀！也就我知道来龙去脉了！”
卫国公憋坏了，总算是有人问他了！
这件事堪称他近十年来最得意之事！
没有之一！
陌无疆烦他：“别卖关子了，快说！”
这事说来其实不算是巧合。
年前陌微凉突然病倒，太医束手无策，福宁郡主直接进宫去求嘉平帝派出陈老太医为她医治。
这件事满御京都知道，卫国公自然也不例外。
他是一直在暗地里帮忙关照和保护镇国公府的，陌微凉病得太蹊跷了，他但是这是嘉平帝要对镇国公府动手的讯号，便加派了人手，躲在暗处，以预防类似于当年假陌棠在军中被人行刺的突发事件发生。
这一盯着，就发现卫十一深夜出了镇国公府，朝相国寺而去。
他那天也是闲着没事，就一时兴起，让府里的高手带着他远远缀在卫十一的身后，去看看他到底是去干什么。
一跟就跟到了相国寺。
然后就发现相国寺里藏着的大批军备和燃药！
“嚯！当时我那个心痒痒啊，差点儿没忍住，想要将那些东西都给搬回自己家里去！”
卫国公一拍大腿：“就是那个一犹豫啊，多少好东西就这么飞了啊，心疼的我连做了好几天噩梦！”
“你这人！怎么自己还给自己打岔呢！接着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后来可就是赶上趟了。
卫十一放了一把小火之后就走了，相国寺里的僧人都乱成了一锅粥。
别人不知道这大殿之下藏着什么，他们知道啊！
这火要是不赶紧扑灭，火势蔓延到燃药那边，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僧人们就手忙脚乱的开始灭火。
可是还是晚了，卫十一在小佛堂里放了一把燃药，火势蔓延了过去，直接将小佛堂给炸飞了！
然后相国寺那个方丈就从后山赶过来了。
方丈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相国寺私底下的那些勾当被人给发现了，他找来那个法号觉深的和尚，让他将他手底下的僧人聚集在一起。
躲在暗处的卫国公一下子就明白了方丈想要干什么。
这个和尚心性也是上佳，当年做得出来暗中向嘉平帝投诚之事，如今弃车保帅也不在话下。
他是想要牺牲掉觉深这一批僧人，以保全其他僧众。
卫国公当然不能就这么让他达成所愿。
“一个小佛堂，即便被燃药炸飞，也用不上许多人去抢救。觉深那批人主要还是去转移大殿之下的军备和其他燃药，那批人都集中在那一片区域，这上好的机会我怎么舍得放过？”
卫国公当时是临时起意，才跟着卫十一来的，身边带的人不多，但各个都是高手。
加上方丈也有意处置觉深和那批东西，就给了卫国公可趁之机。
他当场便挑出三名死士，趁乱闯进那间大殿，直接点燃那些数量惊人的燃药！
“就是，稍微出了一点点差错。”卫国公讪笑，“那批燃药已经被转移了一部分出来，还有僧人正继续转移剩下的。”
那三名死士还没进大殿就被发现了，情急之下，干脆就把火把直接扔向那些搬运燃药的僧人。
那些僧人怀里抱着燃药，眼睁睁看着火把飞过来，有傻在当场的，也有吓得抱头鼠窜的，更有直接扔掉怀中之物只顾逃命的……不一而足。
反正结果就是，燃药被成功引爆，那三名死士虽然被燃药余波炸飞，但好歹捡回了一条小命。
可是整个相国寺就……
卫国公闷声不响地干了一件大事，却苦于无人可以倾诉，每日听着御京城里关于相国寺惨案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他却不能够站出来承认可以对此事负责。
犹如锦衣夜行，好不憋屈！
如今终于能够将此事完完整整告知他人，卫国公只觉得压在心口的那一股憋闷尽数消散，身子骨都轻盈了几分。
好不舒爽！
“我是觉得那批燃药被转移了一部分，导致一次爆炸变成了数次，可能会影响其威力，但是后来见到相国寺的惨状，觉得效果应该也差不多。”
最主要的是，相国寺方丈死得极其惨烈！
他也总算是报了当年这和尚向嘉平帝献上玉玺，将秦王和燕王坑死之仇。
陌无疆听完，半天都无法言语。
过了良久，才冲他竖起一根大拇指：“黑！要论心黑还是得你老郑！”
“啊哈哈哈哈，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卫国公仰天长笑，十分畅快。
陌无疆虚心请教：“那个老郑啊，你觉得这个先帝遗诏之事，该如何操作比较好呢？”
卫国公颇为自得地道：“那就要看你想达成什么目的了。”
“自然是在不影响大孙孙的前提下，能搞到寂曦明最好。搞不到他，什么周王吴王，诚王谢元的，也不错。”
“你原先是咋想的？”
“自然是闯进宫里偷一张空白圣旨，盖上大印，扔给秦燕之地。”
到时候秦燕之地那群人自己就会蹦出来，大声叫嚷着我为此事负责！
只不过这个计策，只能够搞一搞嘉平帝的心态，伤不了他一根头发。
卫国公哼笑了一声：“何必麻烦，直接放个消息，就说先帝遗诏赐给了你就完事了！”
“我？”陌无疆有些不解。
“没错，给你了。”
“可是我死了啊？”
“就是因为你死了啊！”
谁还能把第一任镇国公的坟给掘了不成？
就算是秦燕之地答应，皇帝也不答应啊！
反之亦然，嘉平帝就算是想要得到这份遗诏，要去掘陌无疆的坟，天下谁能答应？
当西北军是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