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风和日丽！正是厮杀的好天气！同道诸君！欢迎光临本届法师升级考试决赛现场！
本人正是考试裁判，但————丁！！！谢谢！谢谢大家的掌声！”
一片白地的魔法比赛赛场中央，飘浮的身材消瘦的黑袍巫妖张开臂膀，随着他张狂的笑声和指节的挥弹，一圈一圈明亮的魔法阵纹路如水波一般荡漾开来，浪潮一般一层一层得铺展开来覆盖了整个场地。把赛场和观众席用强大的守护魔法分隔开来。
索伦戴着面具和一群黑袍法师坐在一起，对方这一手结界布置倒是出彩，不过他左右看看，“一个鼓掌的人都没有，这不是蛮尴尬的……”
“通过夸张的演出来调动自己的情绪，这是一种增幅魔术效果的简单有效的小伎俩。但丁阁下是世代传承的结界魔法大师，历次考试都由他来主持赛场，骑士候勿需担忧。”
坐在索伦身边的是个很难直观得判断为人的黑皮光头，纯粹是在造型怪异的傀儡上，草率得裹了一层黑色的皮脂，勉强做出了头颅的造型，就好像什么东西把人体吃空了，钻进人皮来顶替身份一样，怎么看怎么恶心。
“哦哦，感谢您的指点，雅贾阿公爵。”索伦抚胸对身边的怪东西，武斗派的领袖，雅贾阿主家的大家主，行礼道谢。
对，就是那个把自己的亲孙子和乖女儿，用魔法糅合到一起制造下一代继承人的超级牛逼的家主，无论是造型还是人设，都是超级大反派的怪物。也难怪子嗣稀缺了，这家伙比起一般投靠血族的贵族都更极端，已经完全放弃人形了。
但现在，这货其实是公司最亲密的盟友之一，有时候越是邪恶到纯粹的人，反而越好说话，因为他们本身的价值观与常人不同，不会被道德观和感情舒服，如果器量够大，麾下的人命也不过是消耗品，就更不会过于在意世俗的利益。当相互的核心诉求没有重合的地方时，譬如公司追逐金钱利益，而雅贾阿只重视家族传承和武斗派的领导地位，双方的合作也最为干脆和愉快。
于是其他家族还要和公司逐条商谈协定，多少考虑着自家的经济利益和未来竞争力的时候。雅贾阿这边已经连第二期的合同都开始谈起来了，虽然这确实有一部分是继承人更换事件，需要新合同稳定武斗派关系的影响，但主家确实是响应了老祖宗格里姆乔的命令，全面支持公司的势力。
于是，因为本体这几天都忙着搞发电机，今天索伦就专程用影子过来，隐藏身份和这鬼东西秘密约会……呕！……失礼了，是专程谈些后续两派合作合同的正事，顺路来看小孩子们的表演。
“第一场揭幕战！乌尔里德斯的学徒，塞拉瑟斯.佐尔格伯爵，对阵达隆的学徒，西法.尼古拉斯！”
塞拉瑟斯照例是把中期魔法使的红袍开胸披在肩上，把女妖剑斜挂在腰间，有点心不在焉得看着周围的观众席。没有看到某人欠扁的臭脸。
“尽是法师……没来啊……”
“自信点塞拉瑟斯，这种低级的战斗比起我们经历的战场，就是过家家的水准，根本没有紧张的必要。”女妖剑闪着光芒，将银色的守护笼罩在塞拉瑟斯周身。
塞拉塞萨咬着嘴唇，“我知道。对手很弱不用在意啦，我就是……好久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整天都在忙什么……也不来找我，真是心烦……”
“喂！！什么叫很弱不用在意啊！决斗的时候还这么心不在焉的小觑对手，未免也太失礼了吧！虽然我确实是学院派最弱的一个，可你也是南方派那群人里最弱的一个吧！
不就是仗着爵位和天赋的人型魔兽吗！你才学了多少魔法，别把帝国拼杀苦修才出人头地的精英都看扁了啊！”
这次对决的对手，高个子的魔导士，西法.尼古拉斯被当面嘲讽大怒，绕在脖子上的黑蛇也吐着信子威吓。
塞拉瑟斯斜了他一眼，因为心里也不怎么痛快，不由得恢复成当初法兰妮贵族特有的上声调语气开口，“哦，把心里话大声说出来了是吧，抱歉失礼了啊。
那就不用浪费时间了，听克里斯丁说过，这考试，是精英学徒们，向巫妖展示自己天赋的机会吗？
我也不想把这个机会从阁下手里夺走，就作为赔礼，请先开始你的表演吧。趁着还有人注视你的机会。”
“嘶嘶……”尼古拉斯咬着牙倒吸着冷气，“不要太嚣张了法兰妮人！我可不需要证明自己，我可是白袍的达隆所选择的亲传弟子，这种考试只不过是最基础的日常成绩考核啊！”
他掀开袍子，大团浓雾从袍子下涌出，数以百计的傀儡兵几乎铺满了角斗场。不止是低级的魔像兵了，全都是特制的傀儡，骑兵，重步兵，魔兽甲具甚至织法傀儡，每一具都有附魔装备和武器。而且越聚越多，越聚越多……
“喂裁判！这是赖皮吧！怎么连魔像军团都召唤出来了啊！不是一对一吗！怎么是要和公司的人拼谁更有钱吗？”索伦立刻跳起来举手抗议。
雅贾阿家主如果有眼球的话应该会翻个白眼，“阁下冷静一点，只要是学徒自己制作的道具装备，都是可以在决赛中使用的。这也是炼金科魔药科的才艺展示。”
但丁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反对无效，比赛继续！”
场中的两人倒是没在意旁边黑袍子们的喧哗，
尼古拉斯袍子下的浓雾阵阵涌个不停，傀儡的军势还在如被召唤的亡灵一般不断爬出浓烟，而他脖子上缠绕的黑蛇，也在那浓烟中壮大，化为一条巨蟒，一层层盘旋起来将核心的法师护住。
尼古拉斯冷冷得道，“本来这些是为协助师尊出征法兰妮准备的，不过都被你们南方派闹出来的事情搞砸了呢。
好吧，伯爵阁下那么有信心，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开幕式就让我这个学院队最弱的一人，对上南方派最弱的一人，好好表演一翻给大家取乐吧！”
索伦皱着眉，这个家伙，真的是学院队中最弱的一人吗？就算是以炼金为主的傀儡群殴战法在帝国很流行，能一下子拉出一个军团人造傀儡的家伙也很少见了吧？
对付这种召唤流的法师，就应该在他放大招召唤出一堆杂兵前把本体秒了，或者至少干扰打断吧？可也真不知道那傻狍子是怎么想的，真就一点行动都没有，等着对方的召唤傀儡完全铺场，放任对方的本体被大堆傀儡一层一层保护在中央了。
拜托，你以为这回合制游戏吗？还真放任别人把魔术准备好了，怎么，彰显贵族风仪？
而且，如果索伦的魔眼没有看错的话，这尼古拉斯被保护着的‘人类本体’，其实也是具傀儡，只是制作更为逼真精细罢，几乎能以假乱真罢了。
假如塞拉瑟斯没有看出对方的伪装，就算费劲力气打败了一堆杂兵，傀儡和魔法巨蟒，成功制伏了对方的本体，搞不好也会被阴一把翻车的……
“喂，前面的坐下来啊，都挡住了！”“是啊是啊，坐下来看。”
索伦无语得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看戏的黑袍们，结果这一回头的工夫，就看见他们一个个都站起来了。
“什么鬼！”“那是什么魔术！”“这是中期的考试？”
怎么了怎么了！
索伦扭过头，只见尼古拉斯释放出的黑雾越发浓烈，什么东西从浓雾里伸出了一只爪子。也不知是蜥蜴还是禽类的爪子，足有巡洋舰的大小，利爪可以轻易切开牛马，而那东西的肌肉还绷紧了在发力，似乎是从缝隙里使劲往这边的世界挤进来。
这啥鬼玩意？
“达隆，你徒弟搞什么，”白袍们聚集的观礼席上，乌尔里德斯逼问络腮胡的男人，“怎么把魔神召唤进场了！我要终止这场比试！”
达隆并不在意巫妖的不满，“他只是召唤了自己制作的傀儡，并召唤钓来了异界的魔物，可没有使用任何形式的禁咒不是吗？
何况是你的弟子自己任由他施法的，既然如此，针对目标具备庞大魔力的特性，优先用傀儡保护本体，再召唤巨魔神来战斗，以此消耗对手的魔力寻找胜机，不过是教科书式的战术应对罢了，我可看不出有什么违规的地方。”
“你这家伙……”
“确实没什么问题，只要闹完了你负责把这东西收拾掉就好。”基力安指指从虚空中逐渐伸出来的手肘。
“基力安！”乌尔里德斯大怒。
“乐意至极。”达隆一昂头毫不在意，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弟子最擅长的是活命，就算钓一个魔神进到现界，本体也有大概率能活下去，只是对手就不一定了。
塞拉瑟斯目瞪口呆得抬头看着几乎遮蔽住天空的巨爪，“这……这是什么魔法，难道是实体吗？他居然有这么庞大的魔力来幻化实体！”
“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魔法，他恐怕都没有消耗太多的魔力，”女妖剑闪烁着银光，绽放的光辉如同一个银色的玻璃罩子，挡开巨爪落下时掀起的沙尘，“这个尼古拉斯，只是打开了通向特定空间的间隙，召唤了魔神进来搅局。是个很聪明的战术，看他的傀儡和蛇。”
塞拉瑟斯收回目光低下头，才发现傀儡已经一层一层得结成阵型，把黑蛇给包裹住，就像一坨巨大的……那啥……
“魔法只要管用就行了，他应该知道这具魔神的底细，而且也调查过你，才有针对的选择了傀儡的装具和护具，全是水之魔能抗性的装甲。看来他手里的底牌根本都还没开始用呢，应该是想针对你的反应来进行对策吧。”银龙将军快速参谋，
“我们必须尽快在这魔神冲入现界之前击败对手，结束比赛才能逃离险境，否则情况会非常危险。但想轻易击败这样有充足准备的对手恐怕很难，他只要拖到魔神进来就行了。
塞拉瑟斯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你的强大魔力和灵魂，在魔神眼中是块巨大的肥肉，所以你的死命没那么容易扭转，强大的存在看到你就会垂涎欲滴，盯着你发动攻击的。”
“谁，谁是肥肉啊！”塞拉瑟斯咬着牙，下意识得伸手遮挡住被飞起的石子沙尘吹得一弹一弹的胸口。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剑身越来越明亮，“要么你就干脆投降吧，解除结界让巫妖来解决这魔神！反正你又不需要前三席的徽章的，乌尔里德斯已经收你为徒了不是吗！”
塞拉瑟斯扭过头，看到白袍的乌尔里德斯，已经冲到结界外开始和裁判但丁交涉了。
而这个时候魔神的肩肘已经一点点挤过来了。
塞拉瑟斯沉默了。
“呵呵，你应该快做决定，是要投降，还是要攻击我，抑或是尝试关闭裂隙。”尼古拉斯通过外层的傀儡脑袋说话，
“犹豫不定可是最糟糕的选项，如果你实在不肯投降，我个人的建议是尝试关闭间隙。虽然我可能会趁着你解咒的空袭趁机干扰你，但至少有成功的机会。
毕竟想纯粹用魔力轰平我的傀儡防御，消耗实在太大啦。这个时候也没时间做法术准备了吧？那么就只能用上法术位了呢。可是上来就把所有的法术位都交了，真的好吗？可如果不能赶紧解决掉我，就会成为魔神的盘中餐哦！
哦对了，你真的学过空间魔法吗，天赋极佳的法兰妮贵族老爷，你要是都不认得我布置的空间结界可要怎么关闭裂隙啊？得，这不就是连唯一可行的选项都消失了吗？就因为你的无知！
那你还是拼尽全力来打倒我好了！啊哈哈哈哈！”
“冷静点塞拉瑟斯，别被他挑衅！”
塞拉瑟斯冷冷得看着傀儡脑袋，“所以你的表演都结束了是吧，就只有这么一点而已喽。好吧，那轮到我了。”
巨魔神的手臂正在发力，似乎是想把脑袋挤进来。
“我知道，”塞拉瑟斯把女妖剑拔在手中，周身的魔力开始震荡起来，“自己不怎么聪明这一点，我也是有觉悟的。
所以我也一直在努力着啊，今天，就让你们也看看我努力的成果吧……”
女妖剑察觉到她在准备咏唱的魔术，顿时大惊，“塞拉瑟斯！难道你！”
“哼！知道你们这样的传承贵族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就是你们的高傲和无知！”骷髅头朝沙尘中闪动的银光怒喷嘴炮，“自以为魔力高人一等，就妄想着和帝国的精英同台较艺。罔顾我们多年的苦修和钻研，以为自己仗着两三个月的努力可以超越我们吗！
如果这个世界仅仅是可以依靠魔力的高低来决定一切的话！我们还拼个什么劲！我们人类还挣扎个什么劲！全世界早就是魔神的啦！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来吧！看着吧！我不仅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击败你！还要把这个召唤出来的魔神，也一起打倒！让你们这些巫妖都看看！我！达隆的弟子，西法.尼古拉斯，才是真正的精英！！”
是啊，每个爬上来表演的人，都有自己的坚持的。
索伦坐回到位子上。
坦白说，如果这家伙不是缩在一坨乌龟壳里说这种大话的，那说不定还显得挺帅呢。
雅贾阿家主歪过头，大概是斜了他一眼，“怎么，阁下不担心你的未婚妻了？”
索伦摇摇头，“胜负已分了。”
在眨眼的间隙，沙尘中银色的光球一闪，变成了四个。是平举着女妖剑的塞拉瑟斯的身影，一闪化成了四道。
“哦，某种魔法幻象……”雅贾阿家主沉默了一会儿，“不对，这什么鬼魔法？”
“塞拉瑟斯……”银龙将军叹息，“这种没必要的游戏，何必把这样的底牌露出来啊……”
“抱歉银龙将军，但这不是游戏，”四个塞拉瑟斯一齐开口，“这是我们把自己的决意，展现出来的舞台。看看我的成果吧！”
“精灵魔术.奈落大沼！”
“超.帝炎流斩！”
“超究级腐尸大爆！”
“赤之红伤！”
在索伦的视界里，场地中的魔能被完美运用了，地与水之魔能配合的地形改造魔法，在魔神的手掌支撑的广大区域形成了一片巨大的泥沼，使得魔神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探入现界的小半个身躯都倾斜过来，随即被头顶一道火与风魔能合成的铡刀，一刀斩断了魔神的手臂。
随即那被斩断的手臂，被黑色的诅咒击中，以惊人的速度腐败溃烂脓肿尸爆，渣成了漫天的腐肉和浆汁散落，大块碎肉沉入泥沼之中，压根没有复原的机会。
再最后间隙里的魔神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似乎被什么魔咒击中了受到了重创，连断臂残肉都不要了，空间间隙瞬息合拢，消失不见……
塞拉瑟斯没有选择投降，没有选择攻击尼古拉斯，也没有选择关闭传送魔法。
她先把魔神干死了。
全场陷入寂静。
基力安坐了一会儿，站起来宣布，“乌尔里德斯的弟子塞拉瑟斯，违反中期法师考试的规定使用禁咒，现在剥夺你的参赛资格。
第一场比赛，由达隆的弟子西法.尼古拉斯获胜。”
索伦忍不住对主席台上的首相比了两个中指。不过他也不反对这种判断啦。
塞拉瑟斯明显超负荷了，她喘得好像上不来气，拄着女妖剑跪倒在地，周身的幻象已经全部消失了，全身都出了一层汗水，脸色惨白不住得哆嗦。
这个时候再继续比赛，对手的傀儡一刀就能割断她的脑袋。
显然这笨蛋也没有在考虑自己该怎么赢，她只想证明自己也在努力，证明自己够资格和其他人站在一起。
乌尔里德斯闪过来，二话不说，一挥袍子将弟子卷走。
场地上只剩下还躲在傀儡壳子里的尼古拉斯。
“……诶？诶？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我错过了什么？我召唤的魔神呢？我召唤的那么大一头魔神呢？咦咦咦？？？”
白袍的达隆也看看一片泥沼血污的角斗场，叹了口气，闪身下去踹了一脚陷入懵逼的傀儡脑袋，“出来洗地啊，搞这么大场面全让别人抢了风头，真是蠢材……”
周围黑袍的窃窃私语逐渐传开。
“那四个分身是怎么回事？你看明白了吗？”
“居然同时使出四道禁咒，这种事人类办得到吗？”
“而且最后那一招，那应该是‘赤’魔法吧？”
“啊，我也听到了，居然现在还有人会‘赤’魔法……”
“赤魔法啊……”“赤魔法啊……”“赤魔法……”
“……赤魔法是啥？”索伦探头问雅贾阿家主。
这怪物还在盯着场地看，“我只知道佐尔格伯爵的天赋极佳，却全没想到她的天赋居然如此难以置信。如此人才却不生在我家，真是令人伤怀。
可惜我的孙子女儿都是十足的废物，要是谋划得当一些，成功把她拉过来做雅贾阿的继承人，何愁我家业不兴。
偏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凭空竖立如此大敌，看来回去我还得再惩罚一下这两个废物，让他们再多生几胎才行……”
“……”索伦都不知道这个时候是该默哀还是该翻脸。
怪物在袍子里摸索了一阵，摸出了一本魔法书递给索伦，“女伯爵前程远大，之前是我雅贾阿家多有得罪，万勿见怪。这本书里是本人关于赤之魔法的笔记，毕生心血，就委托骑士候转交尊夫人，作为赔礼了。
不过阁下，我劝您一句，只有稀少的才能者有修行赤之魔法的资格，阁下如果不想变成我这副样子，最好不要轻易修行。
当然，至少也得在和尊夫人产下足够多优秀的继承人之后，再做尝试。”
索伦张了张嘴，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在答应不轻易接触这古怪魔术，还是答应先产下足够多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