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何雪的表情略有沮丧，手里拿着入职报到单，看到张远的时候，也没有太多高兴的意思，反而始终沉默不语，坐在后座上，好几次想要开口，但又没发出任何声音。
“怎么了？不高兴？”张远问道。
早在何雪办理入职手续的时候，张远就已经到公司门外等着了，看到她现在这幅表情，还以为她对安排有什么不满。
“对不起。”何雪攥着手里的单子，几乎把它拧成了一团。
“什么？”张远纳闷了，“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张远搞不明白，这件事没有谈拢，最后造成了这样的局面，还不如某些大公司给出的待遇，张远自身已经有些不好意思了，怎么何雪反而先道歉了起来？
“我没有争取到名额，让你失望了吧……”何雪低头不敢看他，每一个字似乎都是从嘴里蹦出来一样，显然何雪也意识到了自身的差距，在公司里并没有受到太多的认可。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张远暗自捏了把汗，他还以为是公司有人泄露了消息，何雪跑来兴师问罪，质问他为什么没有争取到更好的待遇。
“没什么，你的实力我还不知道？三个月后自见分晓。”
类似何雪这类人，他们心里都有极强的自尊心，第一次受到挫折，难免会怀疑自身的实力。
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至少以后何雪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不会认为这是一种施舍，从而对张远产生疏远感。
其实有了张远的推荐，各部门对何雪的态度，肯定会比普通人好上一些，平时对她的关注度也会更多一点，不至于让她的才华蒙尘。
“今天是你生日，这是广陵财务公司送你的礼物，临走的时候，特意让我送给你，他们不是对你不够重视，而是不希望你得意自满，加油。”
张远顺理成章的把点心送给何雪，一方面是安抚她的情绪，而另一方面也是对这件事没办好的补偿，毕竟何雪还有更多的选择，却因为张远推荐的关系，导致她放弃了其他的选择。
“这……”何雪眼眶一下子湿润了起来，突如其来的礼物，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国庆假期的生日，因为大家都回家的关系，所以大多是发短信或者打电话祝贺，真正收到别人的礼物，何雪这还是头一次，尤其是受了委屈之后，才发现原来公司还这么有心。
“好了，别哭了，我洗车费可是很贵的。”张远受不了这种场合，他又不会安慰别人，只好随便找了一个借口。
何雪一下子笑了起来，抹掉眼眶的泪水，吸了吸鼻子：“张远……谢谢你。”
……
忙完何雪的事情，张远不得不为了接下来的生活而打算，眼前最关键的事情是设计的问题，既然秦云志提出了需求，那么有些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广陵服装设计有限公司，这里是广陵最大的设计公司，世界一流的服装设计中，有一小部分是这家公司的产品。
这是一家中外合资的企业，立远集团没有这一项业务，所以张远想要找出合适的设计师，只能施展一点小策略。
“您好，前几天我投递了贵公司的简历，今天过来面试人事专员的职位。”张远跑到人事部，对着一名中年妇女道。
广陵服装设计公司为了让面试者认清人事部的人，在办公桌上都挂着对方的名字，刘莎穿着一身制式的职业装，相比何雪那一套，贵了不止一星半点。
刘莎两眼泛着疲惫，黑眼圈被厚厚的粉底遮盖，桌边放着熬好的补身汤，一看就是饱受二胎折磨的家庭妇女。
抬头看了一眼，刘莎眼中虽有惊诧，但却显得目无神采，到了她这个年纪，张远的外表对他产生不了多大的诱惑，但至少不会产生厌恶的情绪。
大企业人事部的负责人大多有十几年的阅历，外在的形象不是他们认可的标准，随着生活的负担加重，对于颜值的追求，几乎跌落到了谷底，他们更加看重谈得来的人，以此排解心中的忧愁。
“张远？”
“哎，姐，有什么问题吗？”张远立马回应道，手中拿着简历，端正的站在一旁，宛如随时待命一般，看起来像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脸上充满了对生活的向往。
刘莎正准备按照惯例挑刺，以此打破对方的心理预期，把薪资水平谈到最低的水准，可当她听到一声姐后，又看到了张远端正的态度，心情立马好了不少。
刘莎认真看了一眼简历，问道：“广陵大学哲学系……为什么想来人事部？”
“这也是没办法，家里条件差，当初哲学系学费最低，所以只好选了这一门学科，没想到现在连房都买不起。”张远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充满了苦笑。
忽然，张远又像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尴尬道：“不好意思，话题有点扯远了，我一看到您，就像看到我亲姐一样，都是那么漂亮，我都不知道怎么说谎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事。”刘莎平静道。
话虽如此，刘莎的眼神却如同焕发了新生，认真打量着眼前的人，有些东西在简历中根本无法体现，以至于大部分人都没有面试的机会，刘莎也差点看走了眼。
张远笑道：“我来贵公司应聘人事专员，其实是想要历练一番，不瞒您说，我们公司的服装设计在行业内遥遥领先，我也想趁此机会好好学习，为以后寻求更大的发展，还希望您以后多多提点。”
房子的问题，刘莎感同身受，如果不是高昂的房价，她又何苦每天拼命工作，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现在一看到张远，刘莎就想起了毕业的那几年，也是面临着很多的压力，不禁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
更是因为张远的话题转换，把‘贵公司’变成了‘我们公司’，尤其是最后一句‘希望您以后多多提点’，几乎就把自己的位置，站在了公司的统一立场，让刘莎莫名的感觉到与张远是同事一样，这种茶余饭后闲聊的感觉，倍感亲切。
“这样吧，正好今天有几场面试，你负责帮我面试几个人，如果考验合格的话，明天就来报道。”
刘莎的话几乎相当于认可了张远，这种双向面试的方法，在大公司里也很常见，不过结果的好坏，完全取决于人事部的心情，只要他们认可了，基本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好嘞，姐。”
张远迫不及待，这简直是打瞌睡遇到了枕头，他来这家公司面试，不就是为了见几名设计师吗？
……
面试间，三十平左右的空间内，刘莎坐在主位，负责本次面试的基本流程，招聘需求部分的负责人坐在两边，张远陪居末座，一进场便引来了几位部门负责人的不满。
“这么重要的招聘，怎么带个年轻人进来？”
设计部的老大是名年过半百的小老头，留着老式的长须，穿着古典的中山装，穿搭极其复古，大有以前成名画家的派头。
服装设计公司的设计部，相当于制造行业的研发部，掌握着公司的命脉，拥有绝对的话语权，甚至连老板都不敢轻易得罪。
小老头拘着胡须，老气横秋道：“人事部不作为的作风，现在都摆上台面来了，之前招聘了好几名毕业生，目前为止都没有留下一名合格的人，到底是现在的学生不行，还是你们人事部的招聘制度有问题？”
“白老，这位也是今天的面试生，我招自己内部的人员，应该不需要设计部的意见吧？”
刘莎皱起眉头，该有的尊重一分不少，但凭着十多年的资历，刘莎也算是公司的骨干，怎么也不会让白老指手画脚，反正公司不是她的，最后闹出事了，大不了就是老板从中调和。
“我没意见。”白老宠辱不惊，喝了一口茶水后，淡淡道，“只是希望人事部有点作用，不至于连个像样的人都招不到。”
白老明里暗里的讽刺，刘莎怎么可能听不明白，只是她不想发生争执，所以冷哼了一声，两人相互移开视线，谁都看不起对方。
啪。
张远拍死了一只蚊子，小声嘀咕道：“十月的蚊子还真少见，一点也不知道收敛，这时候还跑出来咬人，让你活着又能蹦跶几天？”
白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又何尝听不出来，张远暗讽他老而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