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吃吗？”齐峰看他俩聊了一个段落了才插得进话。
他和申东尔都是现代片的导演，古装片也拍过，瞎拍的，没有那种让人位置惊叹的浪漫幻想，最好不要在柯旭面前说话。何米倒是不会说什么，但是柯旭能喷的你怀疑人生。
何米坐了半天也就喝了两口水，那两根筷子就是比划了一下，到现在没沾上半点儿汤水。
“要减肥啊！”何米连水都不敢多喝！
“你已经够瘦了还要减？”九十年代的香江审美还不是“瘦”，港风美女不管是可爱的，娇艳的，端庄的，典雅的，都是明艳的。
但是后来就不行了，一个个往白骨精靠拢，以变成排骨精为荣，整个香江的审美风向都是这样，结果弄得曾经的女神人到中年了还个个都弄得跟厌食症似的。
“可是要演阿敏还不够嘛。”何米摇头摊手，她也很无奈啊！
“我去医院看过得骨癌的人，都很瘦很瘦的，哪里像我现在这个样子？”
热爱运动的何米实在是太健康了！一拳可以打死两个云清流啊！
申东尔品了品这句话，忽然对何米会给他带来怎样的一个阿敏有点好奇了。
这是他的心血之作，自然希望别人也能一样重视。
何米不吃，他们也不好意思继续诱惑他，说完了话就散了。
只是看何米和楚渭走上唐楼那黑黢黢的甬道，都得回头看了一眼。
这样的人，把角色交给她，做导演的应该能放心了。
第二天，何米一样到了摊子，帮着铺开支起摊位，只是今天阿珠跟她说话，却总是躲躲闪闪的。
第三天，她知道是昨天那三个导演一起来找她给了阿珠很大的震撼，明知故问似的插科打诨：“珠姐，今天是怎么了？”
阿珠定了定神：“何米啊，我知道你跟我们不一样，你是要当大明星的。”
“哎，姐你这话臊我呢，我算是什么大明星？走街上你看看有人认识我不？姐你是嫌我烦了，要赶我走了？”何米照旧笑出一嘴的白牙，“珠姐你这才叫厉害呢，那腔调，我再学上几年也学不会啊。”
戏曲舞蹈都是水磨出来的功夫，童子入行，苦练数十年的才能叫做专业，像何米这样的基本只能是糊弄外行人的业余选手，即票友。
“珠姐，你唱戏这么厉害，就没想过出去闯闯？”庙街虽然接地气，但是对于职业发展来说，朝不保夕，风吹雨打的庙街并不是一个好的发展渠道。
“现在有电视，有电影，愿意听粤剧的，也就这里的这些老头子了。你别看我现在的样子，当年我也是风光过的。”
“珠姐，你要是有想法，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何米是真的有心做事，香江的娱乐行业发达，但是地域狭小，真的要捧人，弄点宣传对她来说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在庙街唱戏，也只能算是饿不死而已，这样的生存很难说有什么质量可言，何米更不觉得，这是数十年都没有放下唱戏功底的阿珠想要的生活。
可阿珠却拒绝了：“算了吧，真的红火起来，那些事太复杂，倒是不能清清静静的唱戏了，能有个地儿让我还能在这里唱着戏，在这里还能有人听，有人喜欢听，能在这里唱到我唱不动的那一天，也就知足了。”
也许是她说的感动，阿珠的话匣子打开，难得吐了几句真心话：“我女儿要是能活下来，现在也应该跟你差不多大。就在这儿吧，不走了，有这里的老街坊照应着，就算是死了，还能有个收尸的人。”
何米在这里混了三四天，早就把前因后果都打听清楚了。
阿珠七八岁上就出来学戏了，当年最大的梦想就是在大剧院登台演出做花旦，为此不惜嫁给剧团老板那个病弱的儿子。
可阴差阳错，她怀孕，丈夫病逝，夫家为了丈夫的医药费破产，公婆意外身亡，女儿也得了和丈夫同样的病症，她带女儿看病，挣扎，最后女儿还是死了。
终其一生，兜兜转转却始终没能实现这个梦想，后来粤剧衰落，连曾经被她视为梦想的剧院都拆了。
最后，她还是带着剧团最后几个老伙计回到最初的庙街唱戏。这样的生活，也是生活。
“我在这条街上唱了一辈子的戏，自问看人还是准的。你这么厉害，整个剧团的人都不愁没饭吃，可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该走的时候，就走吧。”
“让我们演完今天吧。”何米沉默片刻，还是笑道，“做事情还是要有始有终的。”
“好！”
得知何米要走了，今天捧场的人特别多，人山人海的连叫好的声音都特别热情。
不止何米感动，就连楚渭都特别卖力气，客人不停得点单，他们就不停得返场，一直到了凌晨两点多，才因为扰民不得不停下来。
“回去睡吧，反正明天一早就要走的，多睡一个晚上，也没有什么意思。”何米没回那个旧唐楼。
楚渭第一反应就是回头看向那个他们住了这许久的唐楼。
“这就结束了？”
“你还舍不得了？还想再卖一段？”
楚渭出神的表情，看起来是了。
“走啦，你要是舍不得，咱们回了大陆，再弄一套家伙事儿，有时间有机会可以出去玩一下啊！”
“你说的啊！”
“我说的我说的，走啦，我困了。要回去睡觉。”
从庙街离开后，何米再出现的时候，是在《新不了情》开机的时候。地点还是在庙街，果然引起一票路人围观，还招来了几个记者。
这就赚了，虽然是何米投资，但是申东尔毕竟是混商业片圈子的，这要是亏大了，何米不会把他沉海，可是下一部剧就没人愿意投了啊！
所以能省就省，最好连记者都是自带的。
这部戏的投资太小，申东尔省吃俭用精打细算到了什么地步？《新不了情》里的戏服就是常服，短袖长裤，连造型都没请，衣服基本上都要他们自备！
那服装费给的，真的只够在庙街买几件衣服啊！
云清流就把自己在家里穿的衣服翻出来，松松垮垮的老头背心，松松垮垮的T恤，松松垮垮的外套，充分展现了一个又土又丑又挫的屌丝的形象。
可看到何米的时候，申东尔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