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窝蜂涌过来的人鱼群，直直的穿过绯如兮与莫长离的身体，仿若空气一般，有虚无实。
莫长离一个弹指，眼前的景象瞬间消失不见。周围的环境一下子变得漆黑兀长，说不出的压抑。
莫长离牵着绯如兮步步前行，越走，越被一股巨大的阻力所阻挡，像狂风巨浪，直朝身体扑打过来。
莫长离的结界重结了一道又一道，皆被那股神秘莫测的力量悄无声息的震碎。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腥臭味，视线的开阔处，是一座黑压压的犹如套了层黑皮的山峦。
腥臭味就是出自于这里，越靠近，这股臭味越熏得绯如兮一阵干呕，她连连回看莫长离，见他丝毫没有受到这股恶臭的影响。
不由得好奇到道:“师尊，你不觉得这股味道闻着忍不住想吐吗？”
“习惯了。”他说罢，将自己长长的衣袖挪到绯如兮脸旁，继续道:“你若是一时忍受不了，就先用我衣袖捂住口鼻吧。”
绯如兮赶忙扯过莫长离的衣袖捂住口鼻，他衣袖上的渋香虽淡，却都一一钻进绯如兮的鼻孔里，完全将那股腥臭味掩盖住。
绯如兮一直皱起的眉总算舒展了，她一边抓住莫长离的衣袖捂在口鼻边，遮挡住她大半张脸，一边仰着明媚的眸子问莫长离:“师尊，刚刚你说习惯了，指的是这股难闻的腥臭味吗？”
在绯如兮的脑海中，她觉得莫长离是个甚爱洁净的男子，常年居住在雪山之巅那样纯洁无瑕的地方，屋子里日日熏香，整个人看起来出尘不染，世间烟火不着半分，怎么道出习惯了这种话呢。
莫长离垂着眸子与她对视道:“人对所经历过的事，会产生一种奇怪的免疫功能。”
这样说罢，他恍然想起，很多年前的某一段时日，他一个人孤立无援，被扔在堆积了成百上千死人的死人堆里。他被扔进去的时候，好多尸体都已经腐烂生蛆了，散发着恶臭味。
他在那样的环境中足足呆了大半个月，逃出来的时候，失去了嗅觉和味觉。鼻子只能嗅到芳香，对恶臭味自然免疫，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养成了不吃东西，仅靠灵力维持身体代谢的习惯，偶尔喝喝茶水，要求也都颇高。
他如今并不想将那段阴暗的过去旧事重提，他想要他就给绯如兮的印象，一直是美好而没有悲痛过往的。
绯如兮挠挠头，觉得莫长离有些答非所问，她还想明确自己刚才的问题，却见莫长离似乎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他信步移靠近那座突兀的山峦，绯如兮拽着他的衣袖紧跟其后。
只见那山峦中间，有一个巨形洞口，两人走近一看，才发现这山峦原来是一只巨形乌龟的壳，只不过此去百年间，壳渐渐被石化，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莫长离一下子警惕起来，他对绯如兮道:“那人鲛可能就藏身于此处，我们对里面的结构一无所知，呆会难免会有一场恶战，你见机行事，不要猛上，让自己受伤。”
绯如兮重重点头，手里还拽着莫长离的半截衣袖，想着她这样扯住他的衣袖来遮挡口鼻，呆会若危险真的来临，难免会让他诸多不便。
于是一咬牙，憋着气放开了莫长离那如天然熏香般的衣袖，憋了好一会儿气，憋得满脸通红，实在忍受不了快要窒息的感觉，轻轻的开始呼气，气体才一钻进她的鼻孔之中，她就忍不住一阵干呕，胃里翻江倒海，吐出了不少苦水。
暗道一句:“这味道太上头了……！！”
莫长离索性将自己的半截广袖扯下，当作面纱半系在绯如兮的头上，轻拍着她的背道:“这样有没有好很多？”
“简直好太多了！”绯如兮感觉像是又重新见到了阳光，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这似被净化过的空气，紧跟着莫长离小心翼翼的踏入这洞口。
洞中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绯如兮刚准备从怀里掏颗夜明珠来照明，却被莫长离一把制止住，她赶忙收好夜明珠，想起莫长离说过，他的这双眼能够看透黑暗，便紧握住他的手，跟着他小碎步的移动。
跟着莫长离七拐八拐，又拐出洞口，重见光明，莫长离道:“那人鲛竟不在这里。”
绯如兮将周围扫视了一圈，道:“那我们再继续找找？”
莫长离沉思了一会，忽而紧皱眉头，道了一声:“不妙！”
绯如兮还来不及询问他哪里不妙，便被他拽着往飞速离开湖底。
两人一从湖中探出身来，果然不出莫长离所料，空旷的地面上一片狼藉，血迹斑斑，却不见人的踪影，只有那水中不停窜出的水人一窝蜂的朝地面涌去，像发了一场百年不见的洪灾。
调虎离山之计！
莫长离心一悬，本以为异变的人鲛没有人类的思考力，只是一具如同被下了咒的行尸走肉，没想到这只百年遗留下来的人鲛，竟形成了自己的思想意识，而且智力，堪比一个正常人，甚至远超。
天空中骤然被一道长鸣划破，绯如兮记得，某次被莫长离强行揪去上课的时候，那讲结灵大陆历史的长老说过，南塘有空鸣破，空鸣破一旦响起，就意味着危险已经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
往往这个时候，结灵大陆几乎所有的结灵师都会集体出动，百姓也会关门闭户，躲避灾难。
片刻也不敢停留，绯如兮与莫长离赶忙赶至空鸣破发出的地方——结灵大陆最繁荣昌盛的古城:琉璃城。
琉璃城中，已经沦为一片废墟，大街小巷随处可见那若水湖中爬出来的水人，他们的身体就如同水一般，可以轻而易举的穿过任何障碍物，溜进关门闭户的人家户里，将人类当作食物，一口一口的嘶咬其血肉。
而南塘几乎所有的结灵师都聚集于此，他们分散占位，尽微薄之力与这些水人拉开一场恶战。
莫长离瞥开眼前，开始追踪那变了异的人鲛，他清楚，只有解决了那人鲛，这场无休止的战争才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