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弯月下，二人渐渐近了，在裴珏心头的渴求即将被满足之时，面前的女孩儿却轻轻“嘶”了一声，慌乱向后退了几步。
阮榆秋看向路口，有个人正躲躲藏藏的窥探这边，脑袋上烫了个泰迪狗一般的卷发，手里摇了把蒲扇，是王怀信的母亲张敏，胡同里有名的长舌妇。
这下要糟。
她这会儿也把阮榆秋认出来了，她就看两个人躲在那儿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干什么勾当，这下算是看清了，那男人的裤子都还没穿好呢。
“啧啧……”张敏撇撇嘴，朝她翻了个大白眼，转头往胡同里走了。
她就说吧，这阮榆秋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儿可算是逮了个正着了，二毛还不信呢。
裴珏清醒过来，被夜风一吹，身体上的热度渐渐褪去。
他有些慌张，提了提裤子，自己把纽扣系上，拉链拉好了，胡乱问了一句：
“怎么了？”
阮榆秋心里知道今晚过后自己在这胡同里名声便会毁尽了，她把视线收回来，眸光闪了闪：
“走吧。”
裴珏瞟了她一眼，想说些什么心里却乱得毫无头绪，根本找不到话。
两分钟后，网约车停在了他们面前，一路上一人担心着自己即将会遇到的流言蜚语，一人懊悔着自己的鬼迷心窍，竟一句话都没说。
临下车时，司机还劝了一句：
“小两口别吵架啊，都进医院了还这样，大老爷们儿的，先让一步人家小姑娘又怎么了？”
两人俱是一愣，可赶着进医院呢，裴珏只点了点头：
“知道了，师傅，谢谢啊。”
一直到挂完号两个人才歇下来，裴珏是从来不会叫家里专门的私人医生的，不然转头，自己哪怕就算长了颗痘都能穿到他大哥耳朵里去，可晚上是只能挂急诊的。
这个时候的急诊室里，小到肚子疼，大到断胳膊断腿的人挤满了整个房间，严重的就直接用车推进去了，都等着让医生看病呢。
裴珏这一点儿头疼的问题根本无足轻重，只能硬跟旁边一个鱼刺卡进喉咙里的人捱着时间等。
好半天，这才终于轮到了他，被阮榆秋扶着走进了诊断室。
“怎么回事儿？”医生头都没抬，只专注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问了一句。
“今儿摔了一跤，磕到脑袋晕过去了一会儿，就一直挺晕的，然后刚又撞了一下，还恶心起来了。”裴珏是不好意思说自己这是被打的，还一天被不同的人打了两次。
这时候医生才从病历表里分出了一分视线给他，推了推掉到鼻尖上的眼镜，他拿起了手电筒，意味深长的说：
“你这摔跤还摔到脸上了？”
他这一脸的青紫，到底什么是形成伤痕的原因在专业的医生眼里那是一清二楚，这谎撒得没有丝毫意义。
裴珏心想，这公立医院的医生怎么那么讨人厌？懂不懂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这么说了你就装不知道不行吗？
可这一想法刚刚出现在脑中的时候，那手电筒的光就晃到了他眼睛上，裴珏止不住的闭上了眼。
然后就被医生硬扒着眼皮睁开了，他脸上很不耐烦：
“别动！”
测试完两只眼睛的瞳孔反应，他又扒上了裴珏的脑袋：
“伤哪儿了？”
脑在别人手下，不得不低头，裴珏咬了咬牙，给他指了受伤的地方：
“这儿。”
医生重新坐下了，开始在电脑上打字，打印机里慢慢吐出来了一张单子：
“先去一楼交费，然后去五楼查一下CT，再回来找我。”
裴珏深吸一口气，拿过缴费单就出了门，一直到出了门，那张单子在他手心已经变成了皱巴巴一团。
他开口：
“我要投诉他！”
？？？
阮榆秋疑惑，将缴费单从他手里解救出来：
“为什么？”
“他什么态度？医生就是这么服务患者的？”裴珏快气死了，就没遇见过这样的医生，自己前后进去两分钟都不到就被打发了，还被人冷眼相待。
他也不知道的是，大部分普通人，面对的都是这样的态度，医护人员是天使没错，可一天之内要面对上百个病患，微笑服务只会拖慢进度，特别是急诊科的医生，时间就是生命，他们没耐心照顾他的少爷脾气。
为了避免一场医闹事件的产生，阮榆秋拍了拍他的肩：
“你先去五楼，我去缴费，等一下上楼找你。”
“行。”裴珏也不想去一楼人挤人，可正准备走呢却见她没动，又回过头，“走啊。”
阮榆秋伸手：
“我没钱。”
裴珏无奈：
“之前你转过来的我不是没收吗？”
“那是你的钱。”阮榆秋慢慢把那一张缴费单理平了。
裴珏有些语塞，他伸手把人拉着往前走了：
“所以用我的钱给我看病啊。”
二人在电梯分道扬镳，两部分别一上一下，下到一楼的阮榆秋往缴费点走，手里却编辑了条消息发了出去：
【刚才有个翔子的男人过来把裴珏打了，有什么影响吗？】
米渔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余光看到消息，放下游戏手柄侧了身子回过去：
【你别管，不关你的事。】
阮榆秋眯了眯眼，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一点头绪。
“你还打不打？”张三儿两下就把对面使用的游戏角色打死了，觉得没有一点儿成就感，忍不住问了一句。
米渔慌忙删掉消息，将手机放了回去重新拿起了手柄：
“打啊，重来这局不算。”
张三儿拿起瓶子，喝下了一大口啤酒，眼镜却向下，看向他还未锁屏的手机上显示的微信界面。
最近的一条消息来自于半个小时前，他在回谁？
他把酒瓶放下，斜撇了米渔一眼：
“输了就是输了，别耍赖啊。”
此时在五楼百无聊赖的裴珏沿走廊逛了一圈，看到了墙上悬挂的意见箱，他毫不犹豫拿了张单子开始填写，洋洋洒洒三百字后，该填写自己要投诉的是谁了。
他的笔顿住，刚才给自己看诊的医生叫什么来着？
吗的，大意了！裴珏一把将纸张揉成了团，隔了好几米往垃圾桶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