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起风了，把窗子吹得砰砰响，杜书青伸手去关窗，办公室里没订起来的纸张都飞了起来。
现在可不能把这些东西给弄乱。
艾芒把一堆U盘放回自封袋，再去捡那个被吹在地上的空纸箱。
纸箱的口盖子地上，箱子的底部朝上。
艾芒去捡的时候发现，这个快递箱的底部纸板不是很厚实，折痕也很乱。
她把箱子提在手里转了一圈，才注意到整个纸箱不是很大，但是用一圈又一圈透明的封箱带缠住，缠出了一个规则纸箱的形状。
艾芒用手指按了按纸箱的边棱，都很软。
她朝里面看，还有些没看清，打开了桌上的台灯继续往里看。
纸箱的内壁有浅色水彩笔的痕迹，而且从里面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这个纸箱的结构，是用一片一片纸板拼成的。
“快快快，来看一眼。”艾芒招杜书青过去。
杜书青根据艾芒的指引，也看到了非常浅的笔痕。
“艾姐，我们把这个剪开看。”
纸箱被一瓣一瓣剪了开来，变成了矩形的纸板。
“拼起来。”
因为笔痕颜色非常浅，来来回回拼了好几次，根据笔迹断开的地方连接在了一起。
艾芒看了看，感觉是个什么动物的图。
“这是个什么图案？大象？”
杜书青立马反应了过来：“这是印象笔记的logo。”
“印象笔记？是不是那个国外的记笔记用的软件啊？”
“对。”
“彭剑特地把这个图画到快递盒里侧，所以他的本意就不是在这些U盘上面，是在这个快递盒上，这就是个障眼法。”
杜书青点开了印象笔记的网页。
“现在就需要知道彭剑的账号。”
艾芒很快找到了彭剑公司的前台，由这个前台这里再联系到彭剑以前的助理。
果然，彭剑的很多信息，他的助理都知道。
他们原本以为只要登录了彭剑的账户就能找到他留在里面的证据，结果笔记只有一条，就是一个网址。
杜书青点进了这个链接，链接直通一个网盘，但是网盘需要密码。
“密码……密码是什么？”
艾芒也愣在那里了，他们原本以为就快碰到真相了，结果在真相之前又挖了个坑。
“碰见不至于吧，套路这么深？”
杜书青的食指刮着下巴，突然想起了什么。
“艾姐，那些U盘呢？”
艾芒把那一袋U盘拎了过来。
“你是想到什么了？”
“对，你看这个印象笔记图案的线条是用四种颜色的水彩笔画出来的，你看这些U盘，虽然形状都不一样，但是有同样的色调，正好是四种，那每一种U盘的数量就是关键，虽然不知道顺序，但是就这些排列顺序，总会试出来的。”
蓝色有两个、黄色有八个、绿色有六个、还有一种说不出是的金属色是五个。
一共就二十四中排列方法，他们试到以绿色为首的顺序时，链接点进去了。
6528。
“还真是这个！杜书青，你的小脑袋瓜还是很好使的嘛。”艾芒没忍住，伸手揉了揉杜书青的脑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以前读书的时候喜欢跟同学一起去玩密室，密室里的机关很多都是这种解题思路。”
网页有些慢，看着进度条慢慢逼近，最后弹出一整个界面的东西都让他们极其震惊。
“这是……”
震惊到说不出话。
这是所有卫氏过去这么多年涉及到的项目扫描件，就是那些他们找不到的东西，竟然都在彭剑给的这个网盘里。
“我给林曦打电话。”
杜书青打印着每一页纸，艾芒走到一边去打电话。
林曦和高隽在卢晶晶家未果，所以就决定去娱乐城。
现在娱乐城少了曾佳伦的庇护，有些事情应该就会好处理一点。
天色已经暗了，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就是一天的末尾，但是娱乐城这里才刚刚开始，外头停的车陆续变多。
他们为了办案已经来过好几次这里，已经熟悉应该上几楼，找什么人了。
贾哲就是个假象，进去找贾老板那就是大错特错了，所以林曦跟高隽上了五楼去找当班经理。
这经理还是那个上次那个，卢晶晶案中见过的那个经理，经理一看是林曦，潜意识先警惕了起来。
“林警官，你们今天是要……”
“嗯，特地来找你的，来找你要监控的。”
经理显露难色，却又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
“监控？哪里的监控。”
林曦伸手指了指：“VIP区的。”
“林警官，我好像记得我跟你说过VIP区是没有监控的。”
林曦像是没听见这经理说的鬼话，动了动手掌把人招呼过去。
“来来来，你跟着我来。”
经理不知道林曦要干嘛，只能跟着他身后，走到了VIP区，走过去的路上还顺手拖了把椅子。
三个人走到VIP区的一个拐角，林曦抬头看了看昏暗的灯光，把凳子放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然后伸手在这个不太亮堂的壁灯上弄了几下，然后一用力，从里面扯出一个很小的东西。
林曦从凳子上下来，拿着这个东西在经理面前晃了一晃。
“怎么说，没监控，有摄像？”
他跟高隽在来到这层楼的时候，就混在人群里在VIP区走了一圈了，果然是发现了藏在暗处的针孔摄像机。
经理看到这个，以为自己表情管理很好。
“这，怎么会有这个？哪个不长眼的顾客会在我们酒吧留这个？”
说着就要找平时在这区域的服务员。
林曦就看着他演。
高隽感觉自己看到的这一幕似曾相识，貌似在长博的时候，那个严经理也是这么演起来的。
林曦两只手一插。
“你先别急，我跟你再兜一圈好吧，看看到底是你们的问题，还是你口中不良顾客留下的。”
当班经理被夹在当中，强行被带着走了一圈，这一圈下来，林曦手里已经拿了好几个像刚才那样的微型摄像头了。
他摊开手掌，道：“怎么，你们这里顾客还是个惯犯啊？还是说你们这里的员工不长眼睛看不见这些？”
林曦走到吧台连接着VIP区域的位置，拍了拍那里的墙头。
“就这个，正对着吧台，来来往往这么多员工，看不见一个在那里常亮的红点，说出来真不怕人笑话啊。”
当班经理知道自己说多错多。
“真觉着我们执法的时候不可怕是吧，我在这里严重警告你，你遮遮掩掩的同时就是在抗拒执法，是可以被拘留的。”
这下经理不敢再当演员了。
“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就问你可不可以去看监控，还是说你要申请上级，我等着。”
这经理纠结了半天，还是带着林曦和高隽去看监控了。
林曦在他背后默默翻了个白眼。
非要等到他威胁了才肯做事，这人啊就跟蜡烛一样，不点不亮。
因为他们想找的监控内容已经过去了一年，没有存档了，最多看到一个月前的。
“监控，就这么点了。”经理有点心虚。
“就这么点我也要看。”
林曦盯着监控，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另一头高隽在那里质问当班经理。
“你们VIP区为什么装这种微型摄像。”
经理一开始还支支吾吾的，被高隽吼了一声，老实了。
“就……VIP的客户我们都得罪不起，有的时候会发生那种不太好看的事，人家觉得我们给人家记下来了，到头来还要找我们麻烦。”
“那你们安全检查是怎么通过的？”
“安全检查的时候装几个监控出来装装样子，检查结束就收起来了。”
高隽真是无语，安全检查的疏漏点就这么容易被打开。
这一个月的监控虽说只有30天，但是娱乐城每天营业的时间这么久，30天的监控也不少了。
可时间不等人。
林曦看了眼手表，他们还有十二个小时。
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响，是艾芒打来的。
“喂，艾姐什么事？”
“林曦，我跟小杜在彭剑寄的快递盒里发现了东西，是一个网盘地址，里面全都是卫氏的项目扫描件，手写签名和公章具在，肯定是真的。”
“把这些东西都给邓队，让他来想办法。”
各司其职。
邓普麟那里要开展工作，也很复杂，虽然合约的扫描件拿在手里，但是要证明一个人违法就必须找出这些看似正经的合同中的漏洞。
林曦按下播放键继续看监控，高隽也跟着他一起，身后那个经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林曦看到监控中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他有这么一丝眼熟，来回看了好几遍。
“高隽，这个人……”
高隽没见过他，问到：“这是谁？你见过？”
“还记得卢晶晶手机里提到的那个琛哥么，就是他。”
林曦清晰地记得，那天就是这个男人来搭讪卫尘婉的，他虽然坐在另一边，但是还是可以回想起这个人的身形。
高隽道：“那他应该是常客。”
“他跟曾佳伦的关系非常好，直接去找他未必能得到答案，但是这个跟他说话的男人……”林曦指了指视频中的另一个人，“跟他一起进的VIP包间，但是过了一会儿这个琛哥就出来了。”
两个人的言行举止不陌生，看得出来还是可以说上两句话的，是那种互相认识但又没有这么熟的关系。
林曦又是一勾手，当班经理自动向前一步。
“这是谁？”林曦指着这个男的。
“这……我好像看不太出来。”
林曦无语到翻白眼。
“这个人一个星期来了这里三次，有一次你还跟他说过话，看上去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你现在跟我说你看不太出来，你到底想为谁打掩护啊。”
“没有没有，我……我再看看。”
装模作样思考了一下，然后：“哦——他是我们VIP客户，我知道他姓阮。”
“这段时间来过没有。”
“来过，前天就来过。”
林曦看了眼高隽，高隽收到旨意就走了出去。
既然这个阮先生是常客，这里必定还有员工认识他。
高隽兜了一圈，抓住一个送酒的服务生，一改他平时办案一本正经的表情。
“不好意思问一下，今天阮先生来了没有啊？”
“阮先生今天预定了十点，现在还没来。”
“哦，谢谢啊。”
没想到不费吹灰之力就问到了有用信息，要比刚那经理听话多了。
而林曦则是把这个人在监控中最清晰的图拍了下来发给了卫尘婉，让她辨认是否见过这个人。
没过几分钟，卫尘婉就给林曦回电了。
“林曦，这个人我好像那天晚上见到过，就是曾佳伦这一圈子的人，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们在调查曾佳伦，这个人看上去跟他们有点熟悉，如果他那天在的话或许可以问出些东西。”
卫尘婉一想到卢晶晶还有那天晚上的曾佳伦，就觉得这事情有些危险。
“林曦，你注意安全，这娱乐城人员复杂，凡事都要小心。”
林曦捏着手机，嘴角带笑，他喜欢卫尘婉为他着急的那种感觉。
“我知道，你放心，今天不硬来。”
距离十点还有一点时间，两个人先去把剩下的监控看完，接下来就是高隽在楼下，林曦在楼上，等着那位阮先生的到来。
高隽坐在车里，车子停在娱乐城门口的停车场，正好可以一览无余看到每一个泊车的人。
大概十点半不到，他看到一个男人从一辆黑色的玛莎上下来，还带了一个女性朋友，举止亲密。
这个人从侧影和背影看上去都和监控里的那个人很像，他下车之后把车钥匙交给了一旁的泊车人员。
高隽用微信语音跟林曦发了句：“看到了，人已经上去了。”
随后下了车跟了上去。
没着急赶上跟姓阮的同一班电梯，就看到电梯停在了五楼的位置。
高隽从楼梯上去，假装自己是去外面抽了烟回来的。
林曦在不远处跟他点点头，表示已经看到人了，而且也确定了位置。
高隽走过去。
林曦瞥了一眼VIP区：“他定的VIP3号，先前我就看到有人在里面了，不知道今天还会遇到谁。”
“过会儿怎么行动？”
“等着，他总会有出来上厕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