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他也不过睡了三个多小时罢了，轻轻地把卫尘婉搁在他身上腿放下来，移开她的胳膊，再托着她的头把自己的手臂抽出来。
他今天正常上班，要很早走的，只能在卫尘婉的额头上留下一吻。
林曦出门前卫尘婉就迷糊地说了句注意安全就又睡过去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怎么他们俩现在的作息就像有时差一样。
他停职近两周，如此正式地回到办公室，同事们还特地用咖啡代酒欢迎了一下。
欢迎归欢迎，欢迎结束了之后又是正事，林曦找高隽一起去刘长敏那儿。
高隽还不知道昨天他们的发现。
“林曦，是有什么新发现了吗？”
“是有，但是我一句两句说不清，你跟我去看看。”
高隽原本还想问，有发现为什么不在办公室说，但是他马上又反应过来，林曦现在不说必然是有他的道理，或许是不能说？
两个人到的时候，刘长敏正好在打电话，谢了人家半天才挂断。
“林曦，小高。”他打了个招呼。
林曦指了指：“给高隽也看一眼吧，我怕是我主观臆断占比例太高，还是需要别人一起判断。”
高隽没听懂林曦在说什么，有些疑惑地走过去，接过刘长敏递过来的紫外灯。
刘长敏去开冰柜，高隽看着他手里的紫外灯，突然想起了什么：“难道又看到了荧光图案。”
林曦两手插着，闭了闭眼表示默认。
裹尸袋展开，高隽把紫外灯打开，尸体手臂上的荧光图案在灯下非常清晰。
“原来这才是完整的图。”
“高隽，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图案有些眼熟？是不是我们办案的时候曾经碰到过的。”
高隽换了几个角度去看，毫无印象：“我没见过这个图，如果是办案的时候作为证据保留下来的我不至于没印象，怎么了林曦，你觉得眼熟？”
林曦长舒一口气：“我不知道，我第一眼看到这个图案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眼熟，但是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刘长敏道：“我做了化学物质分析，他手臂上的荧光物质和彭剑手上的相符合。”
“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我在想他们几个人到底是什么角色，彭剑和周禹良的案子这么相似，但是彭剑手上有这个而周禹良却没有。”
“这个情况真的少见，我从业以来十几年了，第一次看到。”刘长敏从桌子上拿了个表格，上面密密麻麻的，“所以我昨天还做了件很大胆的事。”
两个人看着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我昨天晚上把我这里停尸房所有的尸体都检查了一遍，没有相似的图案，所以我就打了个电话去警校，让那里帮忙检查大体老师，结果就被骂了。”
听了刘长敏的话，高隽感到一阵恶寒。
大晚上让人家去检查大体老师？疯了吧。
“刘哥，我如果接到你大晚上打来的这个电话，可能你会被我拉入黑名单。”
“这怎么了嘛？”
林曦冷笑一声：“这还怎么了？你怎么问得出口。”
高隽要不是看在刘长敏是前辈，可能早就骂出脏话了吧。
“刘哥，你大晚上的让人家做这样的事，你可能是不害怕，不代表人家不害怕，大晚上多瘆人啊，白天不行么。”
刘长敏一副小场面的表情：“这算得了什么呀，以前有案子出警，大晚上看巨人观我也没事，都是同行，大差不差的。”
这话真令人窒息。
林曦和高隽对视了一眼，表示刘长敏活该被骂。
“那结果呢？”回到正题。
“当然也是没有，所以我分析这件事有两个方面，一种可能是现阶段刚出现的案子其中的附属品，第二种可能是很早以前就有，而我们如今才刚发现。我个人倾向于第二种，因为这几个人根本就没有相关性，不太会是突然出现的新产物。”
“如果正如你说的那样，很早以前就有，到底有多早以前。”
林曦沉默了许久。
刘长敏看向他：“还有林曦，你别忘了你把小高带过来是为了什么。”
刘长敏点醒了他。
“高隽，现在我跟老刘的发现还没有跟大家说，是因为一旦确认了这一线索，我们就要把之前很多个案子都翻出来重审，这是个工作量非常大的环节了，我现在还在犹豫是因为这个线索我们无法百分百确定，万一是我个人多想会给大家带来不必要的工作量，我想询问下你的意见。”
“没有证据我们就去找证据，等证据找到了我们就往深的地方调查，我们做警察的问心无愧，事情没有解决掉以后还会有同样的案件发生，林曦你放宽心，我们所有人都会支持的。”
林曦弯了弯嘴角：“行，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让我整理一下现有的内容，我要跟邢局去报备。”
工作一拍即合才是最令人欣慰的。
却不想林曦刚去跟邢魏说的时候，得到了他的否认。
“林曦，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到底如何开展下去，现在都不用你说我都能猜到往后是个什么工作量，你们拿什么由头去调查，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见过太多了。”邢魏都急到敲桌子了。
“邢捕头，我们现在就是在找由头，一旦能找到，案子就成立了。”
“你现在有方向吗？还不是广撒网。”
不知道为什么，邢局没被说通。
“邢捕头，当初我跟我爸说吴大荣身上一定还有事，他觉得我没有准确的证据无法立案，劝我不要去开展这样无谓的工作，可后来吴大荣身上牵扯出了这么多事。这次也是一样，我们甚至掌握了更多，万一还有比之前更严重的事呢，说句难听的，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上年纪了所以没有动力去管这些了，但是这些事情的发生本来就很蹊跷，我感觉跟卫氏集团有关。”
“林曦，你不要感情用事。”
“我这不是在感情用事，而是手里握着一半证据来跟你报备，就算你今天不让我查，我一样有办法查下去。”
林曦把手里的资料放在邢魏的桌子上，转身就向外走。
“林曦，我不是很建议你去管卫氏的事，在这件事上，谁都做不到全身而退。”
林曦站在门口停住了脚步：“邢局，我从部队退役到这里来就是来管这件事的，当年我爸没完成的事，我替他来完成，我只希望你们不要阻止。”
说完，走了出去。
邢魏坐在那里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他是真的上年纪了，管不住这小子了，当年的事外人不清楚，他们自己人还不知道么。
那件事岂是他们不想查，没有足够的技术手段就不说了，而是还有上面的人终止了他们的工作，才落给后人卫隐晚节不保的假象。
在那个年代，卫隐的为人总被人诟病，还有不少人说卫隐是黑白两道通吃才得以有这样的成就，所以最终卫隐的去世也让这些话题到达了一个顶峰却又戛然而止。
以他的死来终结了所有的事。
林曦走出邢魏办公室，来到楼下跟自己的同事通知开会的事项。
高隽看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脸色不怎么好看。
“林曦，你怎么这个表情？”
“邢局不是很赞同我们的想法，但是我还是想去做。”
“邢局算是站在上帝视角看待，而我们现在其实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如果大费周章却又结果不好，都要担责任。”
林曦不是没想过这点，可能也是因为他对于自己太过自信，根本没把这些后果放在眼里。
办公室剩下的人还不知道这件事，所以走进会议室的时候还是个迷茫的状态。
林曦把U盘插在电脑上，打开投影仪，等众人入座后正准备开讲，刘长敏呼哧呼哧跑进来坐下。
“我说林曦，你这会议通知还能再突然一点嘛，我这两天拉肚子呢。”
会议室里的人表情一下子就很嫌弃，关键就是刘长敏也不把他们当外人，还说个不停，再这样下去他们脑中都快要有画面感了。
金墨轩终是忍不住了：“刘哥！你是不是缺心眼啊，得亏我们是在开会，我们要是现在是在吃饭，我肯定忍不住会把你的头按在饭里的。”
金墨轩不说还好，他一说，仿佛都能闻着味儿了，杨佩漫在旁边差点干呕出来。
闹了两句，林曦开始说正事。
前前后后大概说了有十来分钟。
“老大，那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事情的是由什么开端，但是这种巧合必然不是独立出现的，现在就如雨后春笋般都冒了出来，我需要再有一个人能证实我的想法，来证明这个图案确实不是偶然，我们就能有机会找出其中的关联，就从我们现在的时间往前推，每一个案子都要看。”
林曦把调阅各类卷宗的权限都给出去了。
“抱歉了各位，也许我会徒增你们很多工作量。”
这话真不像林曦能说出来的。
他们干这行早就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工作等着他们，林曦这一句抱歉不仅没得到他们的体谅，还白白被嘲笑。
“说什么抱歉，你怎么会因为这个事情感到抱歉。”
“矫情了，开始矫情了。”
“林老师说这样的话，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了。”
说到最后林曦自己都笑了。
晚上，卫尘婉和林曦是前后脚到家的。
林曦开门进屋的时候卫尘婉听到了声音，换好家居服出来问他：“林曦，你吃过晚饭了吗？”
“在局里吃的。”
“今天忙不忙啊？”
林曦捏了捏她的脸：“你说我这个点回家，能不忙么。”
“你以前忙起来基本不回家。”
“你这话，好像是在说我工作不努力的样子啊。”
卫尘婉脑袋一抬，对着林曦笑，眼睛都笑弯了。
“什么事这么高兴？”
卫尘婉松开林曦，从房间里拿出自己的东西，林曦一看就知道是她平时画画用的纸。
“我想了一下，重新修改了一下这幅肖像，我看了一整天就觉得是他了，你拿去用。”
这是上次林曦在周禹良家遇到的那个人，卫尘婉这次画的是他整张脸的肖像。
“宝贝辛苦。”林曦及其大方地在她唇上赏了一吻，“过会儿我也有件事想问你。”
两个人先后去洗漱，卫尘婉敷完了面膜走回房间，看到林曦又坐在电脑面前。
“你不是有事要问我吗？什么事？”
林曦没直接开口，只是对着卫尘婉招招手。
她刚走过去就被林曦抱到了腿上。
“给你看个东西。”
林曦点开电脑里的文件夹，然后一张图片展现在卫尘婉的眼前。
“我就是想问问你……”
“福寿草。”
林曦甚至还没有把话说完，卫尘婉就直接说出了名字。
“你知道？”
“其实那天刘科长给你发邮件的时候我正好看到了，但是我那时候不知道这对你们来说有什么用，我只是去学校翻阅了资料，找到了这个，是福寿草的简笔画。”
“那你怎么没告诉我？”
“因为上次发生的事，我就不太好开口，万一又有什么事落到我的头上就更加说不清楚了，不好在拖累你了。”
林曦突然捧住她的脸，超用力的亲了一下，发出了很大声的“吧唧”声。
卫尘婉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
“你真是我的宝贝，哪来的拖累。”
“什么意思呀？你们这是做什么用的？”
看她懵懵的，林曦继续说：“这两天你没在局里，你看到的这个图是从杀害周禹良凶手的手背上拍取的，而且在彭剑和申景慧的手上也发现十分类似的图案。”
卫尘婉倒吸一口凉气：“这些案子难道都有关联？”
“现在我们还不知道，需要继续调查，但是我想跟你说的是，这些事我发现会跟卫氏有关联，我一定会去查清楚，绝对不再留下遗憾。”
一说到这个话题卫尘婉就受不了，上一辈的事情遗留到了现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她跟卫子昂这一路走来有多辛苦。
时常会面临丢掉性命的事，这谁受得了。
看着卫尘婉的表情好像是要哭。
“你别哭啊，我跟你说这件事不是让你哭的。”
林曦一说，卫尘婉反倒是像打开了开关一样掉眼泪，林曦只能抱紧她。
“不哭不哭。”他轻轻拍着卫尘婉的后背。
卫尘婉趴在林曦肩膀这里抽泣，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帮帮我，请你帮帮我家。”
林曦心疼得不行，早知道他就不说了，让卫尘婉大晚上哭得这么伤心。
可这件事真的不怪她，因为自己父母去世的原因，谁都会控制不住这样的。
林曦抱紧了她，无论如何他作为男人应该给她可以依靠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