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刘煜苦皱着脸，“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叶子有些不耐烦的咂嘴，“这是工作，你就是靠这个东西混饭吃的。要是什么都去可怜、什么都去同情的话，那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不要活了。你以为你是什么拯救苍生的救世主吗？”
刘煜沉默着，没有回复。
叶子见电话那头半天没有传来声音，想着是不是自己话语过分了些。
她把免提关掉，拿起手机放在耳边，“你都来报社一年多了，怎么现在还这么多愁善感。这些事情难道你见得还少吗？要是每次报社一出报道，你就这样想东想西、悲天悯人，那你今后要怎么办？那些偶像明星是吃这一碗饭，这个是他们的工作。”
“就跟我们平常工作会有同事老板挑我们的错处一样，自然也会有人想要用放大镜去看他们的一切。你也别有这么大的心理压力，没必要，我们只是把真相告知公众而已。这跟你想去的那些主流报社的做法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一样的吗。”
听完这话，刘煜沉默了一瞬，“不一样……”
这怎么能一样，他入这一行为得是成为一个是非分明的记者，是想要匡扶心中的信仰，帮助那些求助无门的人发声。
他想要的一切根本就不是这些。
日复一日盯着那些明星，为了能跟够挖到一些所谓的独家新闻便步步紧逼，实时跟进。
明星也有隐私啊，为什么要这样去挖掘他们的隐私呢……
叶子一笑，语气中依旧带着点吊儿郎当的音调。
“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们这一行，也瞧不起我们。你觉得我们这样是在恰烂钱，但是这人呐，总归还是要生活。就是因为大众有这个需求，所以才会催生出我们这个行业。我知道做这一行你心里会很愧疚，但是这种愧疚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说得难听一点，我们本来就吃这一碗饭，到头来又去同情他们的话，不是更令人发指吗？”
“不管由于什么原因，既然我们都已经选择了这一行，那就把那点虚无缥缈的同情心收起来。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没必要。没心没肺就是我们这个行业的准则，外面骂我们这一行的人多了去了，也不见有谁来同情我们啊。受人尊重的工作谁不想要，我也想从事那些有意义的工作，关键是谁会要你啊？”
“所以看开点，开开心心的收钱就好了，那些没必要的想法就收起来，没有人会关心我们怎么想。就算今天我们没有报道出这件事，也会有别的人拍到，所以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叶子侃侃而谈的说着，她并不是想去改变刘煜的想法，她只是将事实说出来而已。
给予那些明星伤害的人，有时候不仅是狗仔，还有他们自己。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就是这个道理。
在叶子心中，她丝毫都没有愧疚。
当然，她确实觉得粉丝有些过分，这些事情再怎么说也不应该去人肉对方的家人和孩子，也不应该去影响对方家人的生活。
但是除了这种感觉以外，她心里也没有什么其他情绪。
每个人都要生活，这是她的工作，就算在别人眼里她们这些狗仔没有底线、没有尊严，但那又怎样。
在生存面前，谁跟你谈这些大道理，当你露宿街头没有饭吃的时候，你还会去在意尊严这种东西吗？
错也好、对也好，叶子并不在意，她也没有心思去同情别人。
电话那头依旧沉默着。
过了片刻，刘煜强打起精神，笑道，“嗯，我知道了。对了，栩栩那边你还要跟多久，这几天李主编都开始向我问起你了。”
“啧，这个李秃头……”叶子烦躁的揉着头发，“他问起我干什么？”
李超一般不会问起叶子的去向，但只要他一开口，那绝对是有事。
三番两次下来，叶子已经被弄怕了。只要一听到李秃头要找她，她就觉得头痛。
刘煜答道，“这个倒是不清楚，李主编没有说，他只是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报社。”
“他知道我在跟栩栩吗？”
“应该不知道吧，他只知道你现在手上有在跟的人，但是还不知道是谁。”
叶子长舒了口气，“不知道就好，不然他会以为我疯了。”
栩栩在业内是公认的敬业，自制力很强，这么多年不是没有人跟过她，但是从来都没有过一丝风声。
久而久之栩栩似乎成为了狗仔们心中的免检产品，他们宁愿去跟名气没这么大的，也不愿去跟她。因为跟别人的话至少还可以多少挖到一点东西，但是跟栩栩的话有极大的可能性会无功而返。
要是让李秃头知道她这次跟的是栩栩的话，说什么都不会给她报销这次的费用，就算是一点点都不会。
她还想着要用个怎样的理由和借口说服李秃头，让她多报点钱呢，这种时候可千万不能让他知道。
叶子看着一旁的相机，又叹了口气。
还想着要来一单大的，结果居然什么都没捞到。
刘煜知道叶子的意思，她心里那点小九九，他最清楚不过。
他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呢？”
“再跟一段吧。”叶子又趴了下去，腿一下一下的拍着床铺，“我不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完美的人，肯定有什么事情我们没有发现，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要再试一试。”
“好吧，那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联系我。”
“好咧！”叶子又滚了一圈，“那我收拾收拾就睡觉，这几天跟着都快要累死了。”
“好，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之后，叶子又将之前拍的照片看了一遍。
“好像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啊……”
接下来的日子里，叶子依旧在各地打转。
栩栩的行程实在太多，叶子跟在后头没有一刻消停。
一天晚上，叶子扛好相机，蹲守在一个比较隐蔽的的地方。
她早就已经踩好点，这个地方不仅视野好，又不容易被发现，是绝佳的一个偷拍点。
再加上如今已经没有什么狗仔愿意跟栩栩，这也是圈内都知道的事情。
叶子想着这一点应该也会让栩栩放松警惕才对，所以这对于她来说也算是一个有利条件。
“让我来看看……看看我的摇钱树现在在干什么……”叶子不停的调整着镜头，对焦。
叶子透过镜头看着，聚精会神。
栩栩一直拿着手机跟别人童话，她不停的走动着，看起来似乎有些焦躁。
叶子一边紧盯着栩栩的表情，一边内心进行着猜想。
这是在跟谁通电话呢？看起来模样有些不太对。
原来栩栩还会有这样的表情，这让叶子更好奇对话那头的人究竟是谁。
“要是我知道唇语就好了，这样的话不知道可不可以猜到栩栩在说什么呢……”叶子几乎无声的念叨着，“应该不行，这根本就看不清她嘴巴里在念叨些什么，就算会的人应该也看不出来。这到底在跟谁打电话呢，都已经打了这么久……”
她动也不动的盯着，而她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却一直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栩栩已经关灯睡觉，而叶子还在那儿蹲守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任何异常之后才离开。
她将包背好，用力的伸个懒腰，活动一下筋骨。
“啧……今天又什么都没发现，这都已经是第几天了，难道真的什么都没有吗？”叶子动了一下脖子，整张脸立马皱成一团，“我的妈呀……废了废了，我的脖子……”
叶子一点一点的将脖子慢慢掰回来，她保持住一个姿势，半天没有动。
好痛……
弄了半天，料没挖到，倒是把脖子给弄抽筋了。这运气可真是没谁了，她就不能稍微走运一点吗。
好不容易缓过劲，叶子慢慢从兜里将手机掏出来，想要看一下时间。
“现在几点……”刚一看到手机，她立马双目圆睁，“天呐！”
李秃头居然给她打了这么多个电话，这也太要命了吧。
叶子本想立马回电，但现在都已经凌晨一点多，即使回电的话，李秃头也早就已经睡着了。
“还是等到明天上午再给他打吧。”
也不知道这李秃头到底找她有什么事，居然连着打了八个电话，这可算是一件大事。
叶子痛苦的拧巴着眉，如果可以的话，她还真不希望李秃头来找她。
她叹了口气，一抖肩，裹紧衣服，快速没入黑暗中。
第二天，叶子挑选了一个极好的时间—上午10点。
这个时间点，人们已经摆脱早起上班的烦躁，并且也已经投入到工作中，而且这个时间对于叶子来说不早不晚，若是把这个电话留到下午打的话，那估计就不太好了。
叶子深吸口气，准备好一切之后，按下拨打键。
铃声响了好长一段时间，没人接。
没办法，叶子只好接着打。
打了两次之后，依旧没有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