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朦胧的面纱，在第三天的时候揭开了。
那天有一条新闻遍布各大电视台的新闻节目。
江州市下城区最角落的小屋里发生了爆炸。
警方在现场找到了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男生紧紧拥抱着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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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钦最后一次到医院是在那天晚上。
阿明急性发病被十几个医生护士推进手术室。
院长来的匆忙，连发蜡都没来得及涂，丝缕头发散落，显得有些狼狈。
那一夜她都没合眼。
可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急诊室的红灯还是灭了。
医生出来，一脸疲惫和悲悯。
很多时候期盼都是无用的东西，不管它包含了多少人的希望。
因为喜欢阿明这个孩子，所以历钦帮着李院长一起处理后事。
他的东西很少，留在病房里的也就几个奥特曼模型和几件衣物。。
不过铺床的时候，李女士在枕头下发现了他留下的另一件东西。
那是一本日记。
小小的孩子，字却写的认真板正。
“今天院长妈妈读的童话故事里说，只要把心愿写下来，每天枕在枕头底下，就会心想事成……”
“我想要院长妈妈身体健康，要苏姐姐平平安安，要历钦哥哥变成好孩子，要院里所有的小伙伴都能有自己的家……”
“我要好起来，成为游戏之王。”
“我要好起来。”
“我要好起来，今天看到院长妈妈偷偷哭了，要是我死了，她一定会很伤心的。”
“我要成为游戏之王呢……”
“好起来吧……”
后面每一页，大都是这样的句子了。
李女士抱着小少年枕过的枕头泣不成声，历钦哽住了喉，不知如何安慰。
人死不能复生，所以根本无法安慰。
每说一个字都是在提醒她，那个善良单纯为人着想的小少年，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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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担心什么?”
“……怕不好的命运，会在某一天出乎意料地降临到我身上。”
留川之后，常常想起问过她的这个问题，和她的回答。
她那时大概是这么回答的，因为时间久了，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在之后是怎么想的呢?
不信，假的，无神论者不相信神和命运。
但在她出事后，他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坚持这个想法。
因为不知道她的死是不是因为那不好的命运。
如果不是命运的话，那样的事怎么会发生在少女身上，是命运的话……
或许是有命运的。
他得到了先兆不是吗。
如果那天回去的时候，在车上看的不是书而是那封信——
他是有时间回去救她的。
可他当时偏偏忘记了那封信，在等到已成定局的时候才打开它。
他怀疑是命运故意安排这样的情节，好让他后悔内疚。
可他怎么会内疚，他明明谁都不放在心上、谁都不在意。
没错。
即便以后不能再每天早上到下城区的阿姨那里喝粥，不能跟少女朝夕相处，不能再探究那个美丽奇特的少女……他也不会后悔内疚。
不会。
虽然触及到和她有关的东西的时候，总会生出难言的情绪。
虽然这世界，比从前更加了无生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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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律在看新闻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消息。
事实上他已经看了很多遍了，他企图去做些什么弥补，可是却发现根本就没有能做的事情。
他只能用尽所有心力把少女的葬礼办的隆重，把少女的墓地装点得美丽。
和少女一样美丽，虽然这美丽没有什么用。
也不能说是没用……少女的死亡不就是因她的美引起的?
怎么会招惹到那么一个无家无室、有精神病史的人呢……
男生精致的外表下有一颗嗜血疯狂的心，侮辱了少女不够还要把她带到地狱。
不知道少女在那个无生机的地方，还会不会为了地理而苦恼。
如果有机会重来……他一定在很早的时候就给她补习，给她测智力，然后紧紧地看着她。
无论少女有多讨厌。
起码能捡回一条命啊。
讨厌他也就讨厌了。
如果能活着……被讨厌又有什么呢?
可她做不到了。
……
苏寂和阿明的葬礼办在了同一天，据说因为怕爱他们的人伤心两次。
如果不是这样，历钦想他是不会去参加少女的葬礼的。
再也没有身材纤细的少女能轻易打败他了，应该高兴才对啊……
不，他才不会高兴呢。
明明约了下一次的决斗，她却中途消失了……
他记得在很久以前，少女跟他表过白。
如果她从那个时候就武力超群，他一定会由不服到钦佩最后喜欢上她的。
就算她没有，如果能有机会，他会答应她的表白。
这样到圣诞节那天，他会当成情人节跟她一起过，一直在她身边保护她……
这样她也就不会半路消失不能完成那个决斗了。
……
班主任组织了全班同学来参加苏同学的葬礼。
默哀的默哀，淡漠的淡漠。
林芊芊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有好感的男生带着这个女孩子一起死了。
像是殉情。
可她也不是很难过。
似乎觉得他做出这样的举动理所当然。
莫名其妙又找不出道理否决的直觉。
余光撇到左边黑衣的男生，她看着他，在对方注意到自己的目光的时候走过去。
步伐平稳从容。
“你不要再喜欢我了，”她看着他：“我不相信爱情，以后也不会恋爱结婚……”
“所以，你不要再喜欢我了。”她又重复了一遍。
男生点头，并没有纠缠。
“我也这么想。”他说：“喜欢一个人，真的是很沉重的负担呢……”
这些努力训练试图打败那个人的日子，他很少想起她，也没有再接触她，却是出乎意料的轻松。
为着一个目标去奋斗，没有患得患失的心事，惯常的挫败以及怎么也无法讨女孩喜欢的无力感。
“喜欢一个人，真的很累，所以我……”
“放弃了。”
男生沉重又轻松地做出了决定。
他转身走到墓碑前，抽出胸口的花放下。
新鲜的白菊映着黑曜石的墓碑，美得鲜明又肃穆。
“我放弃她了，如果你回来，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呢。”
没有太阳的冬天，阴冷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