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心情所致，沐葙耳边隐隐约约响起女子的啜泣声。
循声过去，那声音也从模糊到清晰，知道不是幻觉，她犹豫了下抵不过好奇还是往前走，待见到那一片白杨时，才停下了脚步。
白杨中间是一个新坟，着素衣簪白花的女子跪在坟前喃喃低语，声音如泣如诉。
撞见别人的伤心事毕竟不好，沐葙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见那女子站起身转了过来。
是个面貌很可爱的姑娘，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哭过的眼眸黑亮泛红犹带泪滴，很是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看那姑娘讶然地看着自己，沐葙不好意思道：“我听到声音不知不觉就走了过来，不是故意要偷听，不过还是很抱歉。”
姑娘却面容坦然，丝毫没有被人撞破的羞窘，她摇头，嗓音嘶哑：“没关系，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她说完就往前走了，沐葙顿了下，在她经过的时候与她并排一起走：“还好吗？”她递过去一张帕子。
那姑娘没要，用手背随便擦了下脸：“没事儿，不浪费你的手帕了。”
“姑娘......”沐葙目带怜惜。
“别叫我姑娘了，”她笑笑，“我叫宋清影。”
“宋姑娘......”
宋清影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说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啊，看起来就像在闺房里长大的小家碧玉。”
沐葙不知道怎么回话，就只是用柔软同情的目光看她。
宋清影渐渐敛了笑：“我真的没事，只是......”
或许是因为对方是个陌生人，她把那些无法言说的心事说了出来。
“我娘要我嫁人了，所以我来见他最后一面。”
“他叫程瑾，长得可英俊了，沉州不仅有很多女子喜欢他，还有男人追求过他，当时给我笑的......”
“他说他喜欢我，我本来不信，但是他每日都来找我，逗我开心，后来到我及?的时候来我家提亲，要娶我做他唯一的妻......”
“我们成亲的前一日，他死了。”她仰头看天，“我娘说幸好他死的是时候，没让我嫁过去耽搁了，可是我想，如果等我嫁过去他再死，我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唯一的妻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什么的我不懂，我只知道，如果他活着，那这辈子就是他了。”
“可是他死了，娘要我嫁人，嫁了人就不能再来看他了......”
故事到此为止，宋清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或许我该放弃的。”
沐葙听得眼里泛起泪花，听到最后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要嫁人了，不就是放弃了吗？
这个问题暂时无解，两人走到了分叉口，沐葙看到了前方的夏颜，宋清影对她浅淡一笑：“谢谢姑娘耐心听我说话，希望姑娘能和自己的心上人幸福美满。”
她转身向左，步伐轻快，像是卸下了重担。
也像是......下定决心之后的无所抵挡。
沐葙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转头走向夏颜。
夏颜远远看到人就立刻跑了上来，拉着她上下打量：“你去哪儿了啊，之前回头没看见你可给我急坏了，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没有，”沐葙淡笑着安抚：“就是追一只五彩蝴蝶，不小心走远了。”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夏颜拉着人边走边唠叨，回到马车所在的地方看到杜冕才停了下来。
她把沐葙推到前面：“我们快上马车。”
沐葙无奈顺着她上了马车，待夏颜也上车坐好，她掀帘对杜冕道：“不远了，我们加快速度，尽量在天黑之前赶到沉州。”
杜冕点头，一鞭子抽在马上，被两个姑娘刻意忽略的李虔看着天边的晚霞，脸被映得通红。
“红霞挂在了天上，阿郎你在何方......”
尖柔的戏腔扩散在天地间，被风带往不知名的故乡。
......
到沉州的时候天刚擦黑，杜首富找了一家看起来就很不便宜的客栈，爽快地订了四间上方。
对于大方这一点，夏颜还是很满意的，看他的眼神都柔和了点。
几人一路奔波都很疲惫了，晚饭吃完洗漱后早早就休息了。
而他们对面的房间里。
裘渊把沈清昼送进隔壁房间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倒了杯茶：“怎么样，最近有什么发现？”
侍卫悄无声息出现：“苏寂还没出现，其他几人没什么奇怪的，只有沐葙，自从苏寂消失后，她每天都要摸自己脖子上的玉石。”
裘渊滑开青瓷茶盖，水汽蒸腾而上掩盖了他的眉眼：“你之前说，沐葙叫苏寂什么？”
侍卫回忆一瞬，据实回答：“玉灵。”
茶盖又滑了回去，发出清越的声音。
.
沉州比想象中的热闹。
天一亮夏颜就闯进沐葙的房间，精神颇好地要去逛街，沐葙没法子，都被吵醒了，也就跟她一起去了。
街上算得上人声鼎沸了，热闹的程度比起孟城一点儿不差，夏颜东看看西看看，走到一个饰品摊子前停住了脚。
她拿起一个玉簪子：“这是......槐花？我还没见过雕槐花的玉簪呢！”
摊主是个老奶奶，笑眯眯的和蔼极了：“槐花是我们沉州的州花，槐花簪是我们沉州的特色簪子，只有沉州才有的。”
夏颜摩挲着簪子，有些爱不释手，沐葙见那玉簪确实做工不错，便自觉掏出钱袋：“喜欢就买了。”
夏颜看着她傻笑了一声，“葙葙最好了。”她又拿起两个一模一样的：“买三个，你、我还有苏姐姐一人一个，也算没白来沉州一趟。”
“说得有理。”沐葙笑着把钱付了。
摊主接过银子数了数，慢悠悠地算着应找还回去的铜钱，期间还不忘说话：“两位姑娘是外来的，应该不知道我们沉州的风俗，过几天就是七夕了，这里未婚的男女都会买些带槐花的东西，或是假花，或是绣花缎带和香囊，到时候见到中意的人，便把那东西送给对方，对方就明白了他们的心意。”
“若有意，便喜结良缘；无意，也收下东西不当众驳人面子。”
夏颜奇怪道：“那不买东西便不能告白了？”
摊主笑看了她一眼：“当然不是，最好的还是直接送槐花给心上人，不过往年槐花被采的太严重，七夕过后槐树上都光秃秃一片，知州心疼不让采了，便只能用带槐花的物什代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