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陈捷新的话，许侠打了个响指，“据我所知，残月这个组织一向是最为团结的。”
言下之意，抱团取暖是原则。
这样烧烤店出事无人出来帮忙就说不过去了。
陈捷新一哽，真的从未遇到过这种分析狂魔，真的是每一个小细节都瞒不过去。
“那是以前，不是现在，现在的残月所留下的，也不过是一个空壳子，里面的人都各自心怀着鬼胎，若非是还想要靠着这残月剩下来的余威，好去接任务，大概这世界上就没有这个组织的存在了。”陈捷新继续回答道。
许侠点点头，算是相信了，“收保护费又是怎么一回事？”
陈捷新这下不说话了。
许侠也没为难他，说了一句，我明白了。
然后就走了。
沈苍跟上她，“和林叔讲的出入不大，应该没骗人。”
许侠却摇摇头，“你可别小看这种街头混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他们的基本素质，一句话听个三分就够了。”
当然，也不是说这剩下来的七分就全是假话了，不过是掺了立场的实话。
可以信，但不可全信。
“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有经验的，经常跟这些混混打交道吗？”沈苍打趣儿的开口道。
许侠却是点点头，“不算经常，但也打过几次吧！如果作为朋友，他们会是你最强大的耳目。”
沈苍笑了笑，“总觉得有的时候你挺陌生的。”
许侠步子顿了顿，“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做得到对一个人完完全全的了解，熟悉。”
话里带着一些难以言明的情绪，沈苍深深的看了许侠一眼，没有选择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许侠对此很是抗拒。
如果他执意往下说，往后两个人的关系恐怕就会远了，这不是他所愿意见到的。
两人近乎是沉默的回到寝室，谁也没有再开口，都沉在自己的思绪里。
刚进门，宋阿和忽然扯住了许侠的衣角，“侠哥，我们说说话吧！”
许侠一笑，从之前的情绪当中抽离了出来，“不躲着我了？”
宋阿和脸色有些羞赧，点点头，隐约可以看见，他脸色是微红的。
许侠摸摸他的脑袋，“去洗衣房等我。”
然后一拍沈苍的肩膀，“这次我先洗？”
沈苍没意见，让开了路。
许侠轻轻笑开，将换洗衣物放进盆子里。
再扯了一根毛巾搭肩上。
步履轻松的就闪进卫生间了。
沈苍顾忌着身上的泥，也没坐下，而是去了阳台吹凉风。
他需要好好的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沉下心来，他猛然才觉得自己近来做了太多自己从未想过的事情。
新四街的事情越滚越大，他真的应该跟着掺和下去吗？
他来这里是带着目的的，并不像许侠那么动机单纯。
牵一发而动全身。
哀叹一声，宋阿和却在这时候拉开玻璃门走了过来。
彻底打断了他的思路。
宋阿和站在了他的身边，“七楼，19米的高度，如果我现在把你从这里推下去的话，你多大几率会死？”
他忽然开口，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
哪怕叙述着这样一个场面，他都没有丝毫的心绪起伏。
就像是没有属于人的感情一般。
沈苍扭头看向他，笑了，“我不会死。”
四个字，没有其他理由的赘述。
宋阿和点点头，忽然眼睛有些亮，“我想试试，可以吗？”
语气有些腼腆和踌躇，脚尖对着脚尖，很像害羞的邻家弟弟。
沈苍眼神变深，“如果你承担得起后果的话，你可以试试。”
声音稍凉。
宋阿和抿了抿嘴唇，他不怕承担后果，只怕许侠抛弃他。
眼中泛起了泪花来，他的声音里蓄满了委屈，“侠哥已经好久没有陪我了。”
然后瞪着沈苍，就像是被夺走了心爱之物的孩子，眼眶发红，眼神凶狠。
“是你抢走了我的侠哥！”
“你该死！”
他的声音就像是无理取闹的孩童，声音很凶，但实际上就是纸老虎。
声音是他抗争的唯一工具。
沈苍轻轻哂笑，也学着许侠的样子，摸了摸这个熊孩子的脑袋。
还别说，毛茸茸的，手感特别好。
难怪许侠找着机会了就要摸上一次。
“宋同学，我对你的故事并不感兴趣，也没有小东西那么同情心泛滥，”沈苍忽然抓住了宋阿和的手腕，“所以，不如我推你一把？”
话落，他径直掀起了宋阿和的身体。
只差一点，他就可以从阳台翻下。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个瞬间。
沈苍面无表情，黝黑的眸中藏匿了星河的尽头。
而宋阿和呢，他微笑着，表情天真而懵懂，只除了那双眼，那双恶劣满满的眼睛。
他的嘴动了，没有发出声音。
但从口型可以辨认出来，他在说，你不敢。
嘴角扬起，似嘲似讽。
沈苍却出乎意料的松了手。
宋阿和的眸中终于出现一抹慌乱。
他往下跌落，然后眸子一深，与此同时，他的身子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
他抓住了楼下寝室的晾衣杆。
双臂一荡。
以一种势不可挡的速度翻回了阳台上。
最后以单脚蹲立的方式着地。
他慢慢的站了起来，抬眸看着沈苍，忽而开了口：“我会还给你的。”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玩味，但也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然后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观其神色，应该是不满意的。
沈苍挑眉，说了两个字，“宋白？”
宋白点点头，表情苦恼，“你觉得韭菜味儿的饺子好吃？还是白菜味儿的？”
沈苍神色变深，想起来关于京都宋家的几则传闻，没有回答。
径直转身回了屋内。
如果这个宋白，真的是那个宋白的话……
“她是我的。”身后是宋白斩钉截铁的声音。
沈苍一笑，都说宋三爷是人间恶鬼，没有心，以残虐为乐。
却原来，他心中还是有着一片净土，笨拙的，偏执的，守护着。
忽然想起了许侠那天跟他说的那一番话。
如果连她都放开他了，那这人间大抵真的就成了地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