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凌晨，生活报社方面关于老城选秀的报道如期面世。
江宁提早从连凯那里听到了消息，天还没亮就早早起床跑到最近的报刊亭边等着，一连买下了几十份刚刚到货的生活报，打算在爆笑汇和坤伶社两边免费派发，余下的送给自己的朋友瞧瞧。
当然不是为了报纸上面他和东子的那张照片......
虽说是夏日，可北方老城凌晨的温度也不过十几度，算不得凉爽，却很是惬意。
江宁抱着一厚摞的报纸蹲在路边，眼瞧着版面正中央那张足足比他照片大出一倍的另外一张图片，脸上原本虚浮的笑意越发放肆。
那是戚尧在现场演唱时的照片。
白色的面具，灵动如水的眸光，瘦削偏尖的下巴，纤弱无骨的白皙手指，明明身材娇柔却似透纸可见的坚韧力量......
在连凯的相机里，戚尧所有美好的，以及惹人怜爱的特质都被最大程度的放大，远比很多美艳却毫无灵魂的美女照片迷人的多得多。
江宁此前从未有过哪怕一次收藏老旧报纸的习惯，可是这一次，他是打算把这一版报纸用心珍藏、长久留存的。
想着多年之后的某一天，当戚尧误闯进他私密的内心世界时可能出现的那种惊讶却又掩藏不住丝丝感动的明媚笑脸，江宁终于还是满足地站起身，用力抱紧怀中的报纸，快步走远了。
七点半，街上的人群慢慢多了起来。
即便是在网络快速发展的今天，老城里的很多上班族还是习惯于在路经报刊亭时买下一份报纸，以备上班过程中的闲暇休闲。
八点半，各式企业各色员工正式开工，忙忙碌碌几个小时，午休、吃饭、茶水、报纸伺候......
越来越多的人在讨论这次老城的选秀结果。
——像咱们这个破地方，就算是拿了冠军又能怎么样？你还当真能被输送到全国赛，就此功成名就？别闹了好吗？以前没听说过，所有的电视级别大赛都是内定好的？哪有那么多奇迹？我才不信！
——这个戴面具的姑娘看上去可真有个明星气场，应该挺漂亮的，怎么就是不敢露脸呢？
——不屑于露脸吧？我知道她，你别看她这么年轻，人家可是正经的梨园行出身，传统戏曲传承出来的京剧演员！这年头，年轻人还愿意安安心心唱戏不搞些乱七八糟小动作的，不容易！
——我去这不是那个说相声的江宁吗？我之前还陪我对象去他们剧场听过相声呢！我对象现在可迷他了，说他长得帅还有才，还背着我加了个什么他的粉丝群......唉......这年头，小白脸儿可真吃香......
网络上的相关讨论同样正在进行。
总结下来，网友们的观点和线下的报纸阅读群体并没什么过大的差别。
唯一的区别，只是网上的评论更直白一些，没什么观点只知道吐酸水的也更多一些。
生活报社。
连凯的领导召集了第二次的全体会议，所有的基层记者群聚集在一起，都在关注网上的各种反应。
眼看着评论数和下一版报纸的追订数字越来越多，连凯的直属领导欣喜若狂，重申了今后文化娱乐类型报道必须加量的决定，布置过了当天的工作，这才宣布散会，叮嘱各位好好工作。
临了又叫住了连凯。
“连凯啊，坐！”领导笑眯眯，一脸的春风和煦。
“从爆笑汇撂地揽客重现相声传统，到这次通过你的关系请到了‘面具美人’助阵增加了咱们报刊的销量，你功不可没啊，辛苦了！”
连凯受宠若惊，想着是该多说几句软话还是该好好表表衷心的时候，领导勾了勾唇又道：
“我这边希望你再去做两篇专访，江宁和这个‘面具美人’各一篇，算是这次比赛的后续。虽说从咱们老城很难飞出金凤凰吧，但和线上媒体合作捧出一两个老城内部的明星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啊！”
然后顺势而为，借由对方的感激，保证任何时间报社得到的都是第一手新闻资料，无论是理性客观的报道，还是隐秘私人的八卦......
这些话连凯的领导当然不会过于直白的表达，可连凯就是在第一时间明白了，而且明白的万分透彻。
他之前听同事们偶尔讲过一些旧事，说是这位领导也曾做成过这样的事情，只是成名那位可能运气极好，直接一飞冲天进了三线的圈子，再也没把老城这边的媒体放在眼里。
所以也就是说......眼下这些，既算是旧事重现，又算是新一轮的豪赌。
赌的就是老城之下的这些艺人演员，根本没有什么大的能力摆脱小火待捧大火无能的现状......
这种事情不觉得特别的过分吗？
连凯隐隐窝着火，可还是全部压在心里。
说到底，他也只是猜测；
更何况话说回来，就算他猜得没错，又有什么能力表达抗拒？
连凯努力憋着，面似乖巧地应了下来，心里却在默默想着：这位领导，你是不是没有听过有句话叫，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被允许直接外出寻找素材后，连凯先给江宁发了一条信息，说是有事说，晚上去剧场找。
之后不等江宁回复就直奔坤伶社，想要跟戚尧交出实底。
坤伶社的上午场演出还没有结束，连凯也不介意，心甘情愿的掏钱买了当场余票的一张进门，怕惊扰到台上戚尧表演的心思，就近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这还是连凯第一次见到正戏带妆的戚尧，和那天在步行街演出时完全不同，戚尧脸上长长的髯口和长挑入鬓的眉毛引开了连凯大部分的注意。
英气十足，雌雄莫辩。
这是在第一时间飘进连凯脑海里的两个词语。
戏很好听，戚尧的身段也很好看，其他配角演员更是卖力，可连凯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他是还挺喜欢戚尧特殊的声线的，但是这么看着一个明明极漂亮的姑娘扮演老男人，连凯是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好不容易忍到了散场，连凯等不及所有观众离开便直接起身快步向舞台走去。
此时的戚尧还没有下台，她还肃穆地站在舞台上目送一众观众离开，发现了连凯之后，视距才随着他的靠近越来越短。
一个台上，一个台下。
连凯就站在台下抬起头看着戚尧，这么近看，戚尧脸上的妆容比之前更加浓厚，但因为靠近，女性的特征也自然而然更加明显。
这么看着倒是舒服多了......连凯舒了口气笑笑。
听说连凯有事要说，戚尧抬手取下脸上的髯口，扭回头看了看后台的方向，又转回头看看连凯，抬手就近做了个“请”的动作，让连凯坐进第一排观众席。
后台是演员练功化妆、换装备演的地方，这是印在戚尧骨子里的东西，就算有些无礼，也实在没办法请连凯进去坐坐。
连凯并没有察觉到戚尧短时间内快速的思维变化，轻轻坐下，抬头就见戚尧在盯着他看。
戚尧还没有注意到，除了在台上，下了台的她是真的很容易走神。
此时此刻她明明看着的是连凯，心里却是莫名其妙想起江宁，想起东子。
他们两个才不会管自己有没有被邀请，总是趁着她和雅欣不注意偷溜进后台，然后厚脸皮地守在一旁盯着她们化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