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什么也没有，风平浪静的。
疑惑的看他，“冬郎，怎么了？”
秦远干咳一声，不知为何，有那么一点心虚，半晌没开腔。
还是不远处的慕慎行发出来一声幸灾乐祸的嗤笑，“老爷子和秦相躲那儿看热闹呢！”
现在还没出来，应该是惊喜太大，出乎意料，接受无能，正在消化。
刷的。
慕北那刀子一样的目光就飞飞的刺向慕慎行。
她不是叮嘱过他，要拖住老爷子，不能让他进京吗？
虽然，眼下也算不上进京了。
但最终的效果都是没差的。
一时之间，也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自己应该作出怎样的表现才对。
秦远又猛然看向慕慎行，想起了慕北之前的称呼，表情怪异，“你哥？”
他问道。
慕北点点头，“怎么了？”
秦远一言难尽的摇头，将心里的担忧压下。
原本以为是找到了个神医，可以看看慕北的情况。
没想到，竟是慕慎行。
他早该想到的，姓慕，医术超然，普天下能有几个？
慕慎行这个第一女神医的义子，自然名副其实。
但如此以来，慕北的身体，怕是当真……
“这小子，缠着我帮人看病，还没回京，就叫了暗卫来偷窥我洗澡，还打着秦相的名号，说不准金屋里藏了什么娇花，生死关头都拿来和我做条件。”慕慎行捂着胸口，龇牙咧嘴的，还不忘把秦远的事儿倒豆子一样抖落出来。
慕北霍然看向秦远。
当然不是怀疑他金屋藏娇。
她清楚，这男人一定是为了她。
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秦远默默付出的不知多少，让她心里灼烧着，又是烫，又是甜。
“冬郎……”哑声，竟是相顾无言。
慕慎行皱了皱眉，他也不傻，看两人的互动也猜出来了七七八八。
抿了抿唇。
对于秦远的那些不满也跟着都消散了。
也罢，一心想着自家妹子，自家妹子也心悦这人，他还是不要做棒打鸳鸯的坏人了。
两人的路本就够难，何必多加阻碍。
一时间，有那么一点后悔自己口无遮拦把这事儿抖落出来了。
老南阳王和秦林都在，将慕北的身体状况暴露，不知道后续要引起多少的蝴蝶效应。
果不其然。
这么一出过后，两人也藏不住了。
秦林率先从灌木丛中站了起来。
一身的官服早就被勾勾刮刮得破烂不堪，但也挡不住他身为丞相的滟滟绝华，站在那里，就是一个吸引目光的发光体。
紧跟着，老南阳王也慢悠悠站了起来，手上还捏着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鸡爪子，嘴上一片油光水滑，腰间别着的酒葫芦上的葫芦嘴儿也开着，浓郁酒香蔓延而来。
如花香沉醉。
老南阳王动作快速的将那鸡腿三下五除二的啃完，又喝了小口的酒。
足尖轻点。
微发福的身子就在半空中连翻了好几个筋斗，刷的就出现在了慕北的面前。
将自家宝贝外孙女儿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的细细打量了一遍。
眼睛眯着，神色不明。
慕北浑身都僵硬住，秦远担心的看着她，心里叹息。
大概是在乎极了，才会这么怂的难以面对。
两人交握的掌心湿腻腻的，都是来自于慕北的汗水。
在他印象里那个鲜活明艳至极的女孩应当是骄傲的，天不怕地不怕的。
面对此刻情景，她会摘下面具，然后露出一个鬼脸，插科打诨的把不想说的事情全都糊弄过去。
但她没有。
反倒是心虚不敢面对。
看来，她还是隐瞒了自己一些事情。
比如，她为何不能用北辰慕的名字示人，乃至进京。
又为什么事事都要小心避开老王爷。
想到这里，他的手不由得更收紧了几分。
慕北立即就察觉到了。
看向他，四目相对，又很快移开。
正此时，一只手伸了过来。
缓缓的，慢动作一般，然后停在了她的面具前不到一寸的距离上。
没有进一步动作，也没有收回。
慕北闭上了眼睛，仿佛在等待宣判。
四下寂静，月光如水，谁都没有发出声音来打破这份沉默。
终于，老南阳王动了，手正正的朝前，扣住玉色面具的边缘。
触手温润微凉。
然后不加犹豫的一举就给揭开了来。
慕北也与此同时睁开了眼睛，目光如深渊一般，黑，沉。
但不是他所熟悉的容颜。
皮肤微黑，五官清秀，唯一的亮点就是那一双出奇平和的双眸。
过尽千帆皆不是的沧桑。
出现在一个少年人的身上。
老南阳王捏着面具的手僵住，血管暴起。
“把易容去了。”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慕北顿了顿，哑声，“好。”
而后才抬手，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从脸上撕扯而下。
眉目一点一点的展现。
虽然大体都没有差别，但撕下这一层易容就仿佛揭开了遮掩在表面的薄纱。
绽放而出的，是独立于凡俗之外的美。
出水芙蓉一般。
老南阳王闭了闭眼睛，直到现在，他才恍惚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宝贝外孙女了。
嘴上总挂着，心里也念着。
但他都已经认不出来了这个小外孙女儿。
记忆里依稀的轮廓还是慕北小时候的。
不及他膝盖那么高，扎着可爱的牛角辫，手里拿着一只小小的拨浪鼓，颠颠的跟在他的后面，像个小尾巴一样。
再大一点，印象其实都不多了。
他闭关的时间越来越长。
慕北也不再局限于一府之地。
上街纵马，巷口逗狗，翻墙扔小石子儿。
刚开始，上门来告状的还不少。
但由于他和南阳王的纵容，渐渐的也就成了一条规矩。
南阳小霸王，背靠大树好乘凉，惹不起。
他几次想找慕北好好说说，最后都不了了之。
再往后啊，他就没怎么见过她了。
之间的交流都是书信形式。
就这么过了许多年，直到如今。
而他，竟也是到了如今才惊觉，那个小丫头真真正正长成了大姑娘。
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的小屁孩了。
可，这样的成长，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