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那冰凉的玉佩，衙差细细查看着，中途还揉了揉眼睛。
换做别人，估计认不出。
但他家媳妇儿是个八卦的，上至王公贵族，下至三教九流，都是敢私底下议论两句的。
尤其南阳王府世子爷那些风流韵事，更是如数家珍，还在家里写了些话本子，三姑六婆的看着乐呵。
因此，对于这块玉佩他脑海里不知描摹出来过多少次了。
恰好，秦远生的也极好，面如冠玉，眉宇俊朗。
符合市井间一切对于慕子苏的传言。
于是乎，一个美妙的误会就这么产生。
一边儿是诚惶诚恐不敢问，一边儿是不怀好意刻意诱导。
衙差敛下神色，恭恭敬敬的弯了身子，想要行礼。
却被秦远一手扶住了，面色严肃，“先带我去看看现场。”
衙差虽然奇怪一向吟风弄月沉迷香粉的世子爷何时转了性，关心起来这衙门事务了。
但到底没敢出口询问。
给周围面色疑惑的同僚打了个眼色，就恭恭敬敬把人迎了进去。
连县太爷的告备通禀都免了。
一路畅通无阻。
“杨平，你做什么？这两人是？”县太爷看着衙差带了两个陌生人进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本就因着这案子心神不宁，思绪焦灼的。
一时间谁出口的问话也有些冲了。
杨平瞬间脸色大变，看向秦远。
秦远的表情果然已经变得很愠怒，但还是压着，寒声道：“丁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阴阳怪气的，偏偏又贵气不容侵犯。
县太爷顿时心脏漏了一拍，觉得不好。
跳脚着看向衙差，怒目而视。
衙差身体一哆嗦，赶紧将人介绍给县太爷。
拱拱手，“禀大人，这位是南阳王府世子爷，那位……”
介绍到这里，他求救的看向秦远。
能被世子爷推着的，身份肯定也是贵重，不好贸然略过。
不然到时这个喜怒无常的世子爷治他一个失敬之罪，他可没处哭去。
秦远微微眯眼，“这是舍弟，言箐。”
衙差愣了愣，舍弟？
没听说过南阳王府还有第二个公子。
只除了……那位……
他立即就拱拱手，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言箐小公子。”
县太爷两股战战，赶忙跪倒下地，“下官丁荣参见世子爷，参见小公子。”
秦远摆摆手，“少废话，把这里的情况同我说说！”
县太爷满脑门都是汗，不知道这两个富贵公子哥抽了哪门子风，一个流连花丛，一个不良于行，还偏要来插手这么一桩案子。
这片浑水，可不好趟。
要出了事，他可怎么和王爷老王爷交待。
慕家那一家子，都是疯子！
“世子爷，这……这……”县太爷一把一把的擦额头上的汗。
秦远皱起眉毛，没料到连慕子苏的身份都抬了出来，县太爷居然还有顾虑。
慕北此时却是开口了，“丁大人，我兄长是奉了父亲的令来查案，你这是连父亲的命令都想要违抗？”
听慕北这一番狐假虎威，秦远眉心一跳，这么干真的好吗？
借了慕子苏的身份也就罢了，连王爷都抬出来……
慕北却是敲敲扶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县太爷冷汗涔涔，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一时间也没想到，这湖州和南阳相距百里，哪儿可能这边一发生命案，王爷就派来了人调查。
这种一戳即破的谎言，也不过延缓一时，总有反应过来的一日。
那边县太爷已经开始了讲述。
“这家染布坊是七年前开起来的，小本生意，手艺也不错，生意不算红火，但足够一大家子人吃饭糊口。
今日清晨，这家染布坊却没开门，邻居也只以为是家里有急事，所以没放在心上。
没料到后来听到一声惊叫。
匆匆赶出来查看，就只看到一个新娘喜轿，旁边开始淌血。
那些车夫随从都还站着，脖颈上却是一道手掌长度的豁口，连里面的白骨都可见。
汩汩的鲜血不住的往外流。
那个吓人哟！
然后再往染布坊里一看，那更可怕了。
一颗一颗的人头就隐隐约约在晾晒的布匹里面晃荡。
还有那些染缸，流出来的全是血水。
经过查探，里面都泡着已经发涨的肢体部分。
正是那一家老小的，上至八十老母，下至黄口小儿，一个都没放过。
个个死不瞑目。”
县太爷将情况说了出来，自己心里都不听发毛。
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才能干出这种人神共愤令人发指的事儿来？！
秦远点点头，继续问：“仵作可有判定出来死亡时间？”
县太爷摇摇头，嘟囔，“哪儿有这么快，那些尸体都是被肢解了的，拼凑完整尚需时间。”
“那些染缸呢？带我过去看看。”秦远抿了抿唇，吩咐道。
县太爷表情顿时就有点尴尬，用手指了一个方向。
秦远扭头看过去，眼角和嘴角都抽搐了起来。
进来的时候他就纳闷了，在门外能一目了然的，怎么他进来就啥也没看见。
……
只见那一地狼藉，碎瓷片儿堆了个小山包。
布匹已经裹着灰看不出来了原来颜色。
还有，旁边那一台攻城车是认真的吗？
那木桩桩上面的血水痕迹还是可以让他看出来一点什么的。
他一脸空白，问县太爷，“拿攻城车撞碎的？”
县太爷也有点尴尬，但还是扬着嗓子解释道：“那不是全是血水吗？谁敢上手捞。”
秦远：……
所以就一不做二不休，学了司马光砸缸？
见过不靠谱的县太爷，但也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
案子还没开始查，就自个儿带头将现场破坏了个干干净净。
要不是他确定这县太爷没问题，都要怀疑这是凶手请来的外援了。
就这脑子，是怎么当上县太爷的？
拿钱砸的？
秦远默默吐槽，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已经真相了。
这位县太爷出了名儿的搅屎棍，不会办案，只会花钱。
这官位当真是买来的。
“兄长，我们过去看看吧！”慕北开口，打破了这蜜汁寂静。
秦远点点头，推着人往那片狼藉过去。
下脚还步步小心，生怕扎个透心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