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蒙睁开了眼，看着幽深发黑的海水，静默无言。
游戏停服并不会影响到拉莱耶的秩序，999级的海鲜依旧在进行无脑肉搏比赛。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感知到好多未知的梦境，它们在看不见的地方，做着相同的梦。
起初是荒凉的个人世界，但是连通之后，就不是一个人的梦，而是大家一起做的梦。
“数量太多了。”
克蒙感叹，梦境传播这一项技能真是够夸张的。
他已经数不过来了，不知道有多少个人在做梦。
做梦人太多，也是一种麻烦。
克蒙想中止恶梦的传播，但是找了一圈，技能里没有这种选项。
梦境无法中断，它已经开始传播，并且会一直传播下去，除非人们中断语言传播途径，做保密措施，比如封锁消息，做梦人集中隔离之类的措施。
如果能够删除特定记忆，也是不错的隔离保密办法。
克蒙想了想，说不定删除特定记忆是根治恶梦病办法之一。
既然目前没法解除恶梦，他只能好好建设梦境，让梦境显得正常一点，让大家快乐一点。
他先通感一名关系比较紧密的梦境，也就是白牛奶妹子的梦境。
一个人的梦境连通无数梦境，通过这个入口，克蒙看见更加广袤的梦境世界。
在那场梦里，他看见无数的人生活在大鲸鱼建筑城市中。
森林、草地和住宿楼等，哪里都是人。
起初克蒙按照一座小城市的规模去设计，所以这座鲸鱼体内城市能够容纳几十万人口。
现在按照一天不见的趋势来看，未来几天可能突破到几百万人次。
太可怕了。
克蒙不知道橙星什么时候才发现恶梦病的传播手段，先建设梦境再说。
现在新增了数不清的人数，贡献大量的精神力，可供祂改造梦境世界。
顺便一提，这个梦境世界是做梦人一起构成的联合梦境，使用的精神力也是他们提供的。
克蒙不打算运用邪神的精神力做基础建设材料，故而目前的梦境还算正常。
一个念头生起，克蒙入侵了联合梦境世界。
玩家们都被困在大鲸鱼体内，看不见海面上空浮现的雾团，自然也没有感受到恐惧。
他们只是突然感觉鲸中世界的气氛变得有点压抑，胸口有种说不清的闷。
“怎么回事，感觉有点不对劲。”
“我也不知道。”
玩家们在鲸中世界窃窃私语，交流着突然出现的变化。
而白牛奶妹子，也从早期的害怕，到现在稍微有点安心。
这里并不只有她一个人，身边有一群同样来自橙星的玩家。
人是群居动物，同类数量变多后，安全感暴增，大家也从早期的害怕过度到不再那么害怕。
不过接踵而致的是水源问题，现在整座城市只有农田那边的水井能够抽海水上来。
现在玩家们呆的时间还不多，每次做梦完都会醒，就几小时而已，不至于渴死。
战斗型玩家们聚在水井边，虎视眈眈，但没有动手，因为这涉及到很大的利益。
目前橙星官方已经派人介入梦境，接管水井控制权，谁闹事谁关小黑屋。
……
大鲸鱼上空。
克蒙看见新的落水者加入联合梦境，因为不会游泳，被活生生淹死。
大鲸鱼速度不快，每次吞吐都需要时间，有的人能够避免淹死，但有的人无法避免。
初始点是大海中心，这一个设定太坑了，不会游泳的人必定会被淹死。
会游泳的人也很难顶，毕竟这是大海，一道大浪拍过来，很容易卷进海流中。
克蒙心念一动，调动大家贡献的精神力，在海平面中央生成一片大陆。
下一秒，刚刚被淹死的玩家在陆地上重生了。
他趴在地上满脸骇然，大口大口的喘气，捂着脖子，想要呛出那些海水，但是嘴巴里压根没有海水。
玩家莱特懵了一下，似乎不太对劲，意识到他有可能复活了。
他穿着一件黑色术士袍，瘦而高，本来长相英俊的他，此刻满脸倦容，憔悴。
被海水淹死的体验，真的太恐怖了。
头顶上，又传来非常恐怖的感觉，好像天空上有着一个可怕的怪物路过。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个恐怖的东西没有看他，但是光是路过就让人心惊胆战，肾上腺素飙升。
他不敢抬头看上方的天空，只好小心地观察周围一圈。
这都是什么？
一片不长草的沙漠？
他擦了擦眼睛，看见脚下突然多出一株绿芽。
“什么情况？”
莱特又眨了眨眼，绿芽突然变多了，脚底旁边多了几百根绿芽！
再眨眼，整片沙漠布满绿色植物嫩芽。
这是恐怖游戏吗？
为什么眨一次眼就变一次。
莱特现在很后悔，不应该看那段恶梦故事，说不定没有看别人的故事，他就没有事。
但他知道，这是他的臆想。
就算不看网络论坛上的恶梦故事，他也一样会中招。
因为官方都说了，恶梦病传播途径不明，现在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跨越城市和睡眠舱的限制。
恶梦病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超级传染病，发病机制不明，无视任何物理隔离。
没有做蓝色恶梦的橙星人，现在都很害怕睡觉。
莱特因为好奇心过盛，特意去了解恶梦病发生的零号病人案例，以及恶梦病在各地迅速传播的新闻报道。
了解越多，越是好奇。
他胆子大，一如既往地调了三小时深度睡眠唤醒闹钟。
现在他后悔了，满脑子都是这样的念头：“我真傻，真的，我就不该睡觉，不该设置三小时唤醒时间……”
睡眠舱有主动唤醒机制，可以减少做梦时间，官方大力倡导大家只深度睡眠半小时就强制唤醒，硬撑过这段时间再说。
他设置了三小时唤醒，鬼知道接下来要在恶梦里经历什么。
眼前这一幕在网络上根本没有人见过！
只见脚底绿芽伸展枝条，如同被时光的手拂过，时间加速，飞速成长，有的长成绿树，有的变成了鲜花，沙漠一去不复返，转眼变成草地的样子。
此刻，莱特心里只想说一句话。
草！
是一种植物。
莱特在心里暗骂着，又看见新的东西冒头。
一些草地泥土突突的，似乎有着什么未知东西即将出土。
头顶那可怕的威压越发恐怖，莱特瑟瑟发抖，看什么都觉得很奇怪。
下一秒，长相怪异的虫子钻出泥土，到处跳，叽叽喳喳的。
还有那些石头子，莱特敢亲自保证，他是看着它们从土里钻出来，和那些虫子的出生方式如此一辄。
接着，天边传来嗡隆隆的声音。
说不清那是什么，远处只有一抹白亮的光，几秒后，白亮的光穿了过来，劈开草地。
近了，莱特才看见那是一条无物不破的水流，破开一切障碍，身上的白光是因为折射了太阳的光芒。
大概几分钟后，土地的变化停下来了。
一座白雪霭霭的巨山亘立在眼前，高耸入云端，河流正是从山上流淌下来。
巨木六七米高，浓密的树冠挡住头顶那颗永不落下的烈阳之光，偶尔有一些阳光穿越树缝，撒落下来，形成光亮的通路。
一些长相奇怪的植物张开幽灵的花朵，喷吐荧光物质，飘满整座森林。
双肩上的压力悄然退散，天空上那位恐怖的存在好像真的是路过而已，没有留下来。
莱特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看着这片陌生的环境不知所措。